”
“修月呢?”温水滑过喉管,卫云姝目光扫过秋平虎口薄茧——那里本该有颗朱砂痣。
珠帘忽地轻响,与秋平容貌无二的女子捧着药匣进来,腰间银铃却未发出半点声响。卫云姝瞳孔微缩,昨夜替她挡刀的“秋平”,行走时分明带着铃音。
“该换药了。”修月掀开药匣的刹那,卫云姝忽然扣住她手腕。
青瓷瓶在晨光中泛着幽蓝釉色,瓶底那道月牙状裂痕,与她三年前赠给司徒长恭的那瓶分毫不差。
“异宝阁上月拍卖的珍品?”卫云姝指尖划过冰裂纹路,忽而轻笑,“三百两黄金的价码,倒是比本宫预估的高些。”
修月执药匙的手顿了顿。
缠枝香炉腾起的青烟里,卫云姝褪下中衣,狰狞伤口横贯玉背,结痂处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夏欢死死咬住下唇,看着修月将淡金药膏抹在狰狞伤口上。
“他在隔壁?”卫云姝突然出声。
修月垂首系好纱布:“主子候着公主召见。”
“请他进来。”
不多时,顾暄推门而入。
玄铁鬼面映着烛火,獠牙纹饰在右颊投下扭曲暗影。他目光掠过卫云姝未系妥的衣带,忽然转身取下屏风上的雪狐裘:“春寒未消。”
“公子倒是惜命得紧。”卫云姝拢紧裘衣。
面具下传来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六个时辰,足够让流言变成淬毒的箭。”
他屈指轻叩案几,一叠话本从袖中滑出,“晏姑娘的新作《落难娇娥》,如今正在茶楼传唱。”
卫云姝翻开封皮的手蓦地顿住。泛黄纸页上,墨绘的女子被数双大手撕开罗裙,题词写着“玉碎瓦全”四字。
她忽然低笑出声,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插图:“画师该剜目——本宫的蹙金云纹腰带,怎会系在这种粗劣襦裙上?”
“你...”顾暄倏地逼近,鬼面獠牙几乎贴上她鼻尖,“就为看司徒长恭是否信你,甘愿赌上清誉?”
熏笼爆出个火星,卫云姝仰头望进他眼底。面具眼孔处隐约可见朱砂痣,与梦中白孔雀身旁的身影渐渐重合。
她忽然伸手扣住冰冷铁面:“公子以什么身份质问本宫?是救命恩人,还是...”指尖缓缓下移,停在剧烈跳动的颈脉处,“别有居心之徒?”
顾暄干咳两声,“公主带回来的人,准备什么时候见?”
“此刻。”
阴湿的青苔顺着石阶爬上铁栅,地牢深处传来锁链拖曳的刺耳声响。
桑德柱被倒悬在刑架上,仅剩的右臂被铁环扣出深紫色淤痕,塞着铁球的口腔不断溢出混着血丝的涎水。
卫云姝绣着金线凤尾的锦靴踏碎满地月光,顾暄手中提灯映亮她半边侧脸。
摇曳的火光里,桑德柱看清她鬓间那支赤金步摇——正是昨夜屠尽山寨时,簪尖滴着血的那支。
“取出来。”玉指轻点,铁球坠地发出闷响。桑德柱啐出血沫,额角青筋暴起:“活该千人骑的贱人......”
咒骂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