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桑德柱喉间发出嗬嗬声响。
“可知桑德刚本不必死?”她突然甩开染血长鞭,铁链撞击声惊起暗处鼠群,“二十年前桑老太医便传下解毒方剂,西魏三岁药童都能配制的解药,偏你们晏姑娘......”
话音未落,血人突然暴起:“休想污蔑晏姑娘!”
残缺的牙齿咬破舌尖,他啐出血水:“是老子要绑你!与晏姑娘无关!”
卫云姝偏头避开飞溅的污血,鬓间珠钗纹丝未动:“倒是条忠犬。”
她抚过鞭柄镶嵌的孔雀石,忽而轻笑:“牵机树生于东陵六部沼泽,其毒可令创口溃烂三月不止——二十年前苍南关为何能守住?”
桑德柱瞳孔骤缩。那年父亲尚在,总念叨着桑老太医穷尽毕生研制解毒散。
不对!晏姑娘分明说此毒罕见......
“彼时东陵箭阵铺天盖地,若真如晏茉所言无药可解,”卫云姝抽出侍卫佩刀,寒光映出刑架上扭曲的面容:“当年三万守军早该化作白骨,何来今日你我对话?”
刀尖挑起染血的囚衣,她声音陡然转冷:“你弟弟本可活!那些自戕的将士本可活!晏茉一句‘无解’,就葬送七百二十三条性命!”
“你胡说!”桑德柱疯狂挣动铁链,伤口崩裂也浑然不觉。
“晏茉需要活体试药啊。”卫云姝突然截断话头,转身时裙摆扫过地上血泊:“三年前她救你用的缝合术,如今可曾用在其他伤兵身上?”
地牢陷入死寂,唯闻血滴坠落之声。
前世记忆如潮水漫上心头。
卫云姝攥紧袖中暗藏的银铃——那是圆圆最后攥在手心的物件。那年她被囚禁在冷宫偏殿,八岁的养女每夜爬上屋顶为她祈福,却在某个雪夜撞见晏茉焚烧祭文。
“......七百冤魂......妾身实在不知牵机散有解......”
孩童懵懂的复述还萦绕耳畔,三日后却传来圆圆失足坠井的噩耗。
待她挣扎着爬到井边,只看见青紫的小手里攥着半片未燃尽的纸屑,依稀可辨“牵机”二字。
“可知你弟弟临终喊着什么?”卫云姝突然转身,将药瓶掷在刑架前。桑德柱盯着滚落脚边的瓷瓶,听见轻飘飘一句:“恐怕是他求晏茉给他个痛快吧。”
铁链发出刺耳摩擦声,男人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片刻后,桑德柱突然发出癫狂大笑。
他猛地撞向刑架,却在最后一刻被侍卫死死按住。
瓷瓶碎裂声响起,浓黑药汁渗入砖缝,如同二十年前苍南关外蜿蜒的血河。
卫云姝指尖摩挲着朱漆瓶盖,护甲在火光中折射出妖异红光。
桑德柱瘫在血泊里,溃烂的皮肉间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这解药,可比晏茉姑娘的止血散金贵多了。”玉指轻晃,绯色药粉溶进清水时泛起珍珠光泽。顾暄忽然嗅到熟悉的苦杏味——正是三年前漠北瘟疫时,卫云姝连夜调配的救命药方。
“哗啦——”
冰水浇在伤口上的刹那,桑德柱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