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骏再次回去的时候,冯吉仿佛对于刚才的事情毫不在意一般,又恢复最初混不吝的性情道:“和相公走了?”
杨骏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道:“嗯,说完话后就出了弘文馆,想来是不会再回来了!”
冯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松了一口气道:“走了也好,省得碍眼。?幻.想-姬, \耕+薪,最_全*若是没什么要紧事情的话,我就再睡个回笼觉,你帮我看着些!”
杨骏点了点头道:“放心,估计等你再醒来的时候啊,又到离开的时候了……”
冯吉对于杨骏的话毫不为意,趴在那里继续迷瞪起来,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旋即门口处就又传来一声问腔:“杨骏杨直学士在这里吗?”
杨骏刚将茶盏搁在案上,青瓷与青砖相触发出清响。急促的脚步声惊起檐下雀鸟,他抬眼望去,只见门口立着个身材修长而挺拔的中年人,只见他生得一张方正国字脸,眉骨微隆如刀削,一双丹凤眼深邃似寒潭,审视众人时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周身萦绕着“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沉雄之气。-r¢w/z+w¢w\.*n,e·t_既有士大夫的清贵雅致,又兼武将的铁血杀伐。
杨骏刚要站起来回话,没想到刚趴在桌位上的冯吉此刻却怒气冲冲地站起来道:“究竟是何人打扰我的清梦,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杨……”
冯吉的话还未说完,他已然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谁了,他忙的走过去,脸色间笑意不减道:“见过魏大人。”
说完这话后,冯吉就忙的对着杨骏使了个眼色,待他走过来时,冯吉忙的解释道:“还不见过魏仁浦大人!”
不过,还未到杨骏开口,对方倒是审量了杨骏一番后,感慨着道:“你就是杨骏,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魏仁浦的丹凤眼在杨骏身上逡巡,靴尖轻点地面,竟与和凝刚才站立处分毫不差。冯吉见状,忙不迭地整理衣襟,神情之间难得的有几分紧张——这位在枢密院当差的魏大人素以精细敏捷着称,眼下出现在弘文馆,必非寻常之事。
“魏大人谬赞,杨某不过粗通文墨。”杨骏长揖及地,这魏仁浦怎么也出现在这里,而且上来就是一顿猛夸,今天到底怎么了!
“不必自谦,听闻侯爷治理澶州,今年大治,而其中最为亮眼之处莫过于清丰,从一个拖欠税粮之地一下子成为大治之地,这怕是少不了你的功劳吧!”
魏仁浦虽是平淡的说出这番话,但在场之人都能听出他说这番话时的激动,足以见得,清丰的变化超出所有人的料想,堪称奇迹!
“魏大人过奖了,清丰之事全赖侯爷统筹。¨6¢1!墈`书*网- +芜,错_内^容?”杨骏垂眸避开对方审视的目光,在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之前,杨骏还是觉得小心为上。
“哦?杨大人似乎对我不太信任?不过,我此番来这里确实是想跟你好好聊聊“一条鞭法”的事情,我觉得清丰的变化,就足以证明它是可行的!”
魏仁浦话音未落,冯吉的脑袋“咚”地砸在案几上,口水顺着嘴角滴在《隋书》书页上,发出黏腻的声响。杨骏余光瞥见他指尖微微颤动,分明是在装睡——这混不吝的家伙,倒是深谙保命之道。
“一条鞭法”四字如重锤敲在杨骏心上,他想了下还是带着魏仁浦走向偏殿,而就在他们二人刚出去,冯吉确实晃着脑袋坐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道:“这个杨骏不能待在这里了,他来的这两日,来的朝中重臣抵得上今年一年的总和了……”
而另一边,杨骏与魏仁浦刚一坐下,杨骏不免自嘲一声道:“魏大人说笑了,清丰那里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而且此法需丈量田亩、核定丁户,牵扯甚广,并非易事啊。”
“小打小闹?”
魏仁浦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卷奏章,啪地展开在案上:“清丰县去年秋粮增收三成,收取税银七万余两,你说这些也是皮毛?”
杨骏瞳孔骤缩,这奏折应该是侯爷郭荣呈给当今陛下的,没想到竟会在他手里!
“大人究竟想说什么?”杨骏索性直起身子,直视对方寒潭般的眼眸。窗外的日头偏了偏,将魏仁浦脸上的纹路刻得更深,宛如刀劈斧凿的岩壑,藏着无数权谋机变。
魏仁浦忽然前倾,压低声音:“如今朝廷缺钱啊,后周朝廷初定,各地节度使是看菜下碟的,这个时候谁手里有钱,他们就听谁的。我想开始再其他地方推行“一条鞭法”,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