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羁咳嗽了一声，「比我在纳斯达克敲钟那会儿好受多了……我在想。」

系统问：「想什么？」

「在这死掉会给清洁工添麻烦吧，市政？住这儿的人也要在心里骂我……」沈羁念念叨叨，又咳了两声，忽然抬手隔着口罩按住嘴，一大口血。

血顺着口罩缝隙洇出来，滚热，好像烫人，他的腿软了下，身体栽倒，掉在长椅下灰扑扑光秃秃的地皮上，只有硬土，没什么草，草在秋天就死了。

系统慌张得不行，拼命给他那个手机充电，想要打120。

沈羁反倒是很淡定，自己给自己翻了个个儿，侧躺着让血从嘴角往外流，拦着系统：「没事，我没事。」

没听说过胃出血是霸总必备疾病吗，沈羁在这些要素上相当标准，很清楚怎么不让血呛死自己。

他的确有点懒得走了，但死这儿不合适，又添麻烦，又让方林旧捡了便宜，沈羁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方林旧。

沈羁的一生之敌。

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真刀真枪打了半辈子，互相趁着对方股价最薄弱的地方下狠手，企业也针锋相对，甚至连两家的员工都互相看不顺眼。

本来互有胜负，沈羁略胜一筹，结果居然叫剧情杀一棒子打咽了气。

不甘心。

很不甘心。

沈羁仔细考虑过了，死方林旧家门口，可以把他的死亡收益最大化，媒体肯定要捕风捉影怀疑他的死和方林旧有什么关系，方氏股价肯定要跳一跳水。

为了撇清嫌疑，方林旧还得捏着鼻子给他收尸、给他火化、给他下葬，穿着西装去他的葬礼上献花。

沈羁连花都帮忙准备好了。

多贴心，方林旧得谢谢他。

他这么躺了一会儿，没人在大冷天来逛公园，很安静，等稍微有了点力气，就慢慢撑着爬起来。

系统嘴笨，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哄怎么劝，急得团团转，它还是觉得沈羁像猫，猫是种忍痛能力极强的动物，病得快死了，还能若无其事。

猫还擅长流浪。

沈羁就这样，找了个洗手间把血洗干净，找了个刚拖过地的隔间进去反锁，闭着眼坐下歇了二十几分钟。

然后就纯凭眼睛和太阳定位，分清了东南西北，找到了那个附近的别墅区——然后就凭两条腿走，边走边给系统介绍附近的风景。

这个过程停下歇了五十次，不小心睡着了两次，摔倒次数若干。

但不论怎么说，顺利到了。

沈羁甚至熟门熟路，带系统找到了个缺了一块监控也坏了的栏杆，就这么钻了进去。

沈羁自己看不见自己，问系统：「是不是挺狼狈。」

系统：「……要镜子吗？」

「算了。」沈羁抹了下鼻子，发现又是血，懒得管，直接踹翻了那一片漂漂亮亮的装饰小篱笆，倒在绿茸茸的假草坪上，惬意抻了个懒腰。

累死他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天边有一大片火烧云，颜色很烫人，让人也生出很暖和的错觉，寒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反而觉得温暖。

他就这么荒废了一整天。

这种体验，对于当初争分夺秒、恨不得榨干自己往山上爬的沈羁来说，很新鲜，很舒服。

系统偷了方林旧晾的小毯子给他盖上。

「统。」沈羁说，「好兄弟，仗义，我下去了就做生意挣钱还你。」

「你工作得特别好，相信自己，我给你五星好评。」

沈羁：「兄弟相逢三碗酒，兄弟来生一个妈。」

系统说不出话，很难受，很急，他看着沈羁把自己蒙进小毯子里，慢慢蜷缩，变成很不起眼的灰扑扑的一团。

火烧云慢慢熄灭了。

猫闭上了它的眼睛。

第59章 方总 不是监护人，不是不是，也不是配……

系统等了三个十分钟。

第一个十分钟, 沈羁虽然闭着眼睛，但被它吵得实在不行了，还会挪挪胳膊, 把一个有点暖和的光球扒拉到怀里抱一会儿。

第二个十分钟，沈羁不再说话，不再动弹, 不再有什么反应。

第三个十分钟，沈羁的怀里开始冷了。

……

系统忽然觉得不行。

它很懊恼，它的反应太慢了，到这时候才觉得不行、不对、不能这样, 可它能做什么啊。

系统急得团团转，走投无路地用力撞了下沈羁的肩膀, 用力过头了, 有点冻僵了的大猫就仰面躺在地上。

「沈羁。」系统急着叫他，「沈羁, 你理我一下，我借你钱, 陪你去电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