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别哭,阿钰。”
声音温柔又沉稳,尾音是往下压的语调,带着一种熟悉感。
“陆、筝?”不由得呢喃出声。
然后,那张熟悉的脸突然朝自己凑过来——
睫羽颤动,沈卿钰猛然惊醒过来。
四周却空荡荡的一片,床边并没有那个熟悉的人,鼻尖充斥着药香味,床边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药罐子。
门被打开,韩修远走了进来,看到他醒来,带着惊喜道:“子瑜你醒了?”
沈卿钰疑惑问道:“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社火节下大雨,你当街晕倒,我们把你带回了客栈,这几天你一直浑身发高热,昏迷不醒。”
“我睡了几天?”
“三天,还好你醒了,不然真令人担忧。”韩修远心有余悸。
这么久?沈卿钰有些惊讶,他沉思了一下,问韩修远,“这几日是你在我身边照顾我吗?”
韩修远摆手:“不敢揽功不敢揽功,是陆筝,陆兄照顾了你三天三夜,就没离开过你的房间,可谓是衣不解带,就没见他合过眼,子瑜你这次能无恙,真得好好感谢一下陆兄。”
沈卿钰眸中沉下思绪。
——果然,这几日在他身边一直照顾他的是陆筝,梦中紧紧握着他手的人也是他。
“他现在人在何处?”
“他见你一直不醒,心中担忧,怕你出事,跑去鹭洲山找能让你尽快醒来的药引子去了。”
沈卿钰蹙眉:“什么药引子?”
“川芎。”韩修远道,“药材铺没有这个药,他听这边掌柜的说鹭洲山上有,现采去了。”
沈卿钰抬眸:“什么时候去的?”
“早上去的,估摸着现在也快回来了。”韩修远不由得有些惋惜,“他要是晚点去就好了,正好碰到你醒过来,免得来回奔波,倒是不巧。”
又道:“你醒了也正好,子瑜,这边也有正事找你。”
沈卿钰凝神:“可是孙大人来找了?”
在来之前,他便已修书过给孙大人,朝廷旨意也传达过了。
“正是孙大人,他说等你病好后,请你去府上一聚。”
沈卿钰连忙起身:“帮我回话,我梳洗一下就去。”
“不急不急,子瑜你还没吃过东西,先吃点东西再去吧。”韩修远劝道。
“让客栈掌柜打包几个包子,边走边吃。”沈卿钰已经开始穿外袍了。
他换衣服,韩修远自觉退出去在外面等。
坐上马车之前,沈卿钰却被胡斯叫住。
那黝黑健壮的大汉羞赧地挠着头,说有话想和他说,是关于陆筝的。
沈卿钰看了看时间,离孙大人约定的时间还差半个时辰,便先听他说:“胡兄你说。”
……
二人聊完后,沈卿钰坐在马车上,默了很久,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带着沉思、迷惘地看着前方。
直到马车停在鹭洲知府门前,他才回过神来。
鹭洲知府孙元正算得上是顾太师的同窗,还和顾太师沾亲带故,再加上年岁比沈卿钰大三十有余,大棠注重礼法,从世俗意义上讲,沈卿钰应该唤他一声“师叔”。
但沈卿钰还没开口,对方便自觉地拉开和他的距离,态度比他这个晚辈还要恭敬,显然是久经官场的老人了,沈卿钰地位比他高,他是不敢倚老卖老的。
二人一聊便是聊到了亥时,等沈卿钰从孙府出来后,天已经彻底黑了。
他眉宇之间凝着寒霜,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凝重。
脑中回响着孙知府的话:
“沈大人,这官府办药铺的药价、医馆的大夫,这些都是太医院定的,每天看病的人数和药材也都是有限制的,毕竟是利民药铺,终究是能力有限啊。至于那些商人办的医馆,只要价格合理,开多少价、每天看诊多少人,更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事了。”
“江南这一带,富庶富饶,有钱的商人居多,有酒楼商人愿意出资来办社火节本是热闹的好事,谁料中途竟发生如此多的意外。”
“我知沈大人心急,可实话说,江南的情况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他们只是吃不饱饭,不至于饿死冻死,其他地方比我们这里更差,年年路冻死骨者,举不胜数。”
……
沈卿钰看着前方漆黑的夜,眼中沉着说不清的情绪。
他明白——
贫者愈贫,富者愈富,民餐露兮,蝼蚁蓬蒿,历来如此,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改之。
可他就是不甘心,既然他身在高位,就不应该袖手旁观。
沉思着来到马车前,连马车前面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