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走去,没有回头。
陆峥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如困兽一般:
“沈卿钰,我他妈在你面前就是一条狗,你需要我的时候就牵着我,不需要我的时候,就扔到一旁。无论我对你多好,都融化不了你的心。最可笑的是,我刚刚还自以为是地觉得,你也喜欢我。”
“你就是个永远融化不了的冰川,而我竟孜孜不倦地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最后一句,让沈卿钰脚步一顿。
而陆峥安却没再关注那抹月白的身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黑一白、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影。
背道而驰。
一滴水珠从黑色人影的脸上滑落,砸在了他脚下的屋檐上。
到此刻,陆峥安才发现。
他花一个月的时间原来是为了明白一个事实——
他的喜欢,毫无尊严。
更没有价值。
*
这几日沈卿钰没有住在客栈,而是住在鹭洲的驿站里面。
孙大人邀请他去自己家里住,但还是被他推拒了。
一切按照大棠制度来,驿站的条件比不上知州府,但和客栈差别也不大。
昏黄的灯火下,清雪一样的人影被灯火照耀,伏在案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在纸上写着什么,纸上的字迹遒劲又清隽。
一切写完后,他搁置好笔杆,蜷缩了一下手指。
一双潋滟的眼睛在烛火照耀下,闪动着清然的光。
自从那日之后,他便再没见过陆峥安一行人了。
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陆峥安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在百忙之中,这几日他脑中总是会回想起那晚屋檐上发生的事。
——他自然没有真的去孙大人府上去见他的远方侄女。
因为从头到尾,所谓的定亲都只是他临时编造的一个借口而已。
孙清疏他只在小时候见过一次,后面就没有见过。顾太师确实在他生辰的时候提过给他定亲,连聘书和聘礼都准备好了,但他当时就拒绝了,顾太师坚持让他先把聘书带回家,要是哪天想通了就告诉他,师父给他去提亲。
可能是阿牧帮他收拾行李的时候,得知他要去鹭洲,特意帮他把聘书带上的。
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也好,他本就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何必在死前拉着一个一腔热忱的人陪自己送死?
即便言辞冷酷了一些,但结果是好的不是么?
然后走到床边,拿起包袱开始收拾行李。
明日卯时,他便要启程回景都了。
江南之行并不顺利,他的计划要提前一步进行了。
窗格没有关紧,门外的风声突然簌簌响起。
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袭上心间。
这时,紧闭的大门被一阵大力突然踹开——
随着巨大的砰然响声,他转头去看——
一个高大的人影就这样堵住了门,挡住了门外的清辉月光。
一身酒气、头发凌乱的陆峥安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看到他后,摇摇晃晃地朝他走了过来。
沈卿钰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想赶在男人靠近他之前,避开他朝自己奔来的动作。
谁料男人的动作却更快,他避之不及,一身酒气的男人迅速将他抱了个满怀,紧箍着他的腰将他压在了床上,他双手都被对方按住,随之男人朝自己面前骤然贴近,他挣扎着侧过头,下意识想避开他。
谁知对方猝然垂下头,卸力一般靠在他肩上。
充斥着酒气和男人干洌青草味的气息就这样扑满了他鼻尖。
声音沙哑:“阿钰……”
他听他压低的声音,心下一动。
他在说“我恨你”。
他去看男人脸上的表情,他才发现男人面色酡红、表情虚浮,俨然一副喝醉了意识不清的样子。
他语调冷静:“你喝醉了,冷静点。”
“我没…没喝醉……”
男人醉醺醺抬起头,迷蒙的视线对上他,却突然注意到他身旁的行李,眼神显然愣了一刻,一双混沌不清的眼睛陡然清醒过来,面色阴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你打算走?!”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像是被点燃一样的爆竹一样,整张脸都蕴起风暴来,他怒气冲冲道:“你打算一声不吭地走是吗?!”
随着他的力道,沈卿钰感觉自己手腕都快被碾碎一样的疼。
“把我手放开!”沈卿钰皱着眉避开他喷洒在自己脸上的酒气,挣脱着他的桎梏,“你冷静点陆峥安,不要像个疯子!”
“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