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像得了号令,纷纷跳进齐腰深的水里,用断了的锄头挖坑,用破了的陶罐运种,连孩童都用小手捧着种子往泥里按。
他们的血混着泥水,竟让麦种长得更快。嫩绿的麦苗在洪水中竖起道绿墙,河水撞在墙上,力道竟减了大半。敖广看着那些比自己龙威还管用的百姓,突然红了眼眶:“原来……能救世的从来不是我们这些神仙。”
“是我们一起。”张兴东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手里还攥着半袋麦种,“神仙能引水,百姓能种麦,缺了谁都不成。这才是救世的道理——不是谁当圣主,是大家当自己的主。”
三、人心补天
当最后一粒麦种撒进忘川河时,张兴东的竹篮已经烧得只剩骨架。幽冥地府的十八层地狱全裂开了,恶鬼们在劫火中哀嚎,却不敢靠近河岸边——那里挤满了自发前来的鬼魂,他们用自己的魂体搭成浮桥,让幸存的生灵踩着过河。
孟婆正用漏勺捞着水里的麦种,看见他就笑:“你看这些鬼,生前吵吵闹闹,现在倒懂得护着活人了。”
“因为他们记得人间的好。”张兴东将黑陶瓮里的莲心粉撒向裂缝,粉雾落下的地方,竟长出透明的莲茎,将裂开的地狱慢慢缝合,“就像这忘川河的水,看着冷,底下却藏着多少牵挂——谁欠了谁的粥,谁还了谁的情,谁还惦记着家里的麦没收。”
天庭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三十三重天的屏障彻底碎了,暗红色的劫火化作巨手,要将整个三界捏成齑粉。通天教主、元始天尊、如来佛祖都来了,他们合力撑起的结界正在颤抖,金光里渗出了血。
“玉帝!快用最后的仙力!”如来佛祖的金身布满裂痕,“再撑不住了!”
张兴东却转身望向人间。那里的麦种已经长成了青苗,百姓们在田埂上插满了竹牌,上面写着“护苗”“共生”“活下去”;东海的龙宫前,鲛人族正用珊瑚搭起育苗棚,里面全是人间的稻种;昆仑墟的废墟上,西王母的青鸟衔来无数野花,撒在刚抽出新芽的草地上。
“你们看!”他指着那些微弱却倔强的绿意,声音传遍三界,“劫火再凶,凶不过要发芽的种子;天塌下来,塌不过想活下去的心!当年盘古开天,不是靠仙力,是靠想看见光明的执念;女娲补天,不是靠五色石,是靠想护住生灵的牵挂!”
他将那只烧得只剩骨架的竹篮抛向天空。奇迹发生了——人间的麦浪、东海的珊瑚、昆仑的野花、忘川的莲茎,所有带着生机的东西都顺着风飞向竹篮,在三十三重天的废墟上,拼出个巨大的绿色穹顶。劫火撞在上面,竟像雪花落在火炉上,瞬间消融,连烟都没留下。
张兴东站在新的穹顶下,看着那些互相搀扶的生灵——仙人和凡人一起修补房屋,龙族帮着百姓疏通河道,恶鬼在忘川河边帮孟婆劈柴,连最凶的饕餮都叼来野果,分给饥饿的孩童。
“这才是救世圣主该做的事。”他对身边的众神说,“不是站在云端发号施令,是蹲在泥里和大家一起种麦子;不是用仙法碾压灾难,是帮着万物自己长出对抗灾难的力量。真正的圣主,从来不是救世主,是让众生相信自己能救自己的引路人。”
四、麦香补天
浩劫后的第三个春天,张兴东的竹篮里又装满了新东西:人间的新麦种、东海的珍珠米、昆仑的药草籽、忘川河的莲心。他正蹲在凌霄殿的废墟上,往石缝里撒种子,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东子,你这麦子种得比当年王伯还好。”
他回头,看见王伯的魂魄站在晨光里,手里还攥着那把断锄头。周围的废墟上,无数生灵在忙碌:敖广带着龙族用珍珠修补穹顶的裂缝,西王母让青鸟衔来晨露浇灌新苗,通天教主正用仙法给竹篮编新篾,动作笨拙却认真。
“这不是我一个人种的。”张兴东笑着递给他半袋麦种,“你看,天塌了能补,河决了能堵,只要人还在,希望就在。这才是救世的真谛——不是靠某个圣主力挽狂澜,是靠千万个普通人,在灾难里不丢种子,在废墟上敢种新麦,在绝望中还信明天。”
王伯的魂魄慢慢消散,化作漫天飞絮,落在新种的麦苗上。那些麦苗突然疯长,穿过云层,在三十三重天的穹顶上,拼出片无边无际的麦浪。风吹过麦浪,带着人间的烟火气、龙宫的咸腥气、昆仑的药草香,在宇宙间回荡,像首无字的歌谣。
太白金星摸着那些重新焕发生机的云柱,终于明白:“陛下这才是真的救世圣主——不是让众生跪拜您,是让众生成为您;不是让三界记住您的功绩,是让三界长出自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