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罗西娅默默走上前,然后看见了床上的人——诺特先生。
他瘦得近乎透明,五官棱角被疾病和岁月削成干枯的线条,双眼紧闭,呼吸浅而缓,像是下一刻就会断线。
“你还是来了。”西奥多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像是已经哭过了。
他们就这样坐了很久,窗外的夜色一点点沉下去,月光落在地毯上,仿佛铺了一层薄霜。
“阿兹卡班毁了他。你知道那种地方是什么样的……哪怕现在换了新的监管,摄魂怪也不是会讲怜悯的东西。他刚被带出来的时候,全身都在抖,连说话都忘了怎么说。”
“你能想象吗?”他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一些,像是被压抑太久的怒意终于找到了出口,“一个巫师,一个骄傲的纯血巫师,连活着都变成负担……他甚至连死,都不想让别人知道。”
多罗西娅缓缓靠近,坐到他身旁,没有出声,只是把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西奥多僵了一下,许久没有抽开。
老诺特的呼吸一度变得极轻,几乎听不出来,多罗西娅下意识屏住了气。
“他……是不是已经……”她轻声问。
“不,”西奥多低低地回答,目光仍未移开父亲苍白的脸,“他还在。”
他语气坚定得近乎偏执,仿佛只要他说“还在”,死亡便不能靠近。
屋内沉默如水,时间似乎凝固。老旧的魔法挂钟走得极慢,每一下滴答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然后,某个瞬间,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多罗西娅猛地抬头,西奥多的手指已经搭上了父亲的手腕。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神里没有慌乱,只剩下一种静默到极致的平静。
“……走了。”
他声音极轻,却落得比死亡本身还沉。
多罗西娅没说话,只是慢慢伸出手,覆上西奥多紧绷的肩膀。
他没有躲开。
他们都没有哭。也许是因为太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许是因为,在摄魂怪面前学会了如何不动声色地告别。
“我母亲走得早,”西奥多的声音忽然在沉默中响起,像是在自言自语,“父亲一直以为我怨他没能守住她……其实我从来没怪过他。”
多罗西娅垂下眼,静静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