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手里托着装有赏钱红漆托盘站在一旁,盘中银碎堆成小山。
昨日裕王殿下吩咐了下来,不论今日苏逸成绩如何,赏钱的就按会元的规格准备。 思及此处,他余光下意识看向那少年。报子们进了裕王府府门,跪满整个庭院,刺目的红色腰带蜿蜒的趴在青砖上,报子声音高昂,却又叫人听着颇为滑稽。领头的那个扯着嗓子喊道:“捷报江宁苏老爷讳逸高中丙辰科会试第二名!”听到名次,苏月惊喜的转过头去,却见苏逸依旧表情不咸不淡,安静的盯着鱼贯而入的报子们瞧,可是苏月知道,自家少爷已经走神了。反倒是谢明眴嘴角扬起不少,和往常那副淡笑不同。众人行过礼后管家上前,将赏钱交给那领头的家伙。那报子头领谄媚地笑着接过,嘴中止不住的说些什么。他肩上还站了一只红冠鹩哥,同他一样的聒噪,发出一声嘹亮的啼叫,四处檐角栖息的鸟皆是受了惊吓飞远去了。人来人散,待至府中重新恢复安静,苏逸这才低声:“那一声鸟啼,不知会不会吓到团子。”“许是不会的吧。”谢明眴想了想:“怎么不见你问会不会吓到我?”苏逸:“……”他惯是受够了谢明眴连鸟的醋都要喝上一壶。但还是一只手虚虚的搭在谢明眴温热的掌心,又无意识的蹭着他的指尖。这样的触碰才会叫谢明眴觉得安心不少,也不会再胡闹。谢明眴低头,鼻尖萦绕着一股独属于苏逸的淡淡药香,叫人上瘾,又不觉得想要靠得更近。如今成绩已经知晓,也便没有必要干巴巴的在这里守着了。苏逸轻轻一扯,带着谢明眴将要离开。只是两人还来不及离开前院,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院中众人耳中,唤的却是苏逸的名字。谢明眴最先擡头。不等自己看清来人,身体便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不着痕迹的侧过半边身子,挡住了苏逸的大半视线。苏逸只能堪堪看见府门外气喘吁吁的少年,伸手支着双膝,目光不曾从他身上离开半刻。朱崇烟一路赶来,呼吸粗重,嗓子中溢满血腥气。他不知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在放榜时听到苏逸名字的一瞬间,便萌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以至于得知自己是会元后,更是被剧烈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想见他。想见到这个在他面前已经消失了许久的人。想同他分享自己现在难掩的喜悦。可是直到刚刚,看到了裕王殿下身后表情平淡的人,他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还能和对方说些什么?贺喜?可以他的文才京城中许是无人能及,却被自己抢了会元的名次,这个时候前来,反倒像是炫耀...又或者是慰问?距离他生病,已经过去半年有余,怎么看都算得上是借口吧...朱崇烟一番话堵在口中,剧烈的心跳似乎也在一瞬间静止,眼前只剩下雾蒙蒙的一片白光。他尽力支撑起身子,恭敬地向裕王行礼:“殿下容禀,晚生孟浪。今晨听闻苏兄高中榜眼,喜不自胜以致进退失据,诚惶诚恐,惟求殿下宽宥愚钝,允晚生顿首再拜以贺苏兄鹏程。”他声音中能听出些许颤抖。被衣袍遮掩的隐秘角落,谢明眴同苏逸十指紧扣,又不慌不忙道:“无需同我谢罪。”“你们二人今日皆是高中,又念及同窗情谊,何尝不为有道义之人?昔年太宗设琼林宴,要的便是这份赤子肝胆。况且观这砚中鹤唳青云,本王也深感欣慰。”“可到底还是少年心性,虽得了榜首,也不该激动如此。”谢明眴的场面话向来说的漂亮。这会儿苏逸还没开口,就隐隐约约叫朱崇烟体会到了几分话里话外赶人的意思。果不其然,又听见那位殿下端着温和的架子,声音清润:“不过今日可能不便招待,阿逸前段时日染了风寒,如今还没好透,若是再叫朱会元染了一身病,陛下是要怪罪的。若是有什么要紧话,倒不如先让阿逸歇下,我同朱小公子再做商谈?”等谢明眴将该说的话全都说尽。苏逸忍不住开口,满脸歉意:“多谢朱兄匆忙前来,我甚是感激,也同贺朱兄金榜题名,终得功成名就。只是说来可笑,我这身体倒是一日不如一日,半载过去都只剩下药吊着最后一口气,多亏太医院徐院判的苦口婆心,这才有所好转。”“我知道你病的紧,也担心扰了你的清净,这才迟迟未来看望。”朱崇烟下意识脱口,又生怕自己的话说不完,略显焦急:“只是明日一榜的贡士便要前往拜会座师与房师,这是万万不可缺席的。”“我想,明日你总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