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室走去备水。
夜色深沉,月隐星稀。
裴稚绾沐浴完从净室出来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床榻上躺下。
眼中的泪水不停流淌,浸湿了帛枕,一圈圈水痕逐渐晕染开来。
她猛地一把拉过寝被,将脸蒙住,压抑的哭泣声从被中传出。
她心里清楚,就算把此事告知圣上,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当今圣上育有三子。
二皇子乃是不受宠的妃嫔所出,现今己封了王,被远远地派遣到了封地。
三皇子乃是宫女所生,生下他后宫女便被处死,圣上从未正眼瞧过一眼。
而中宫嫡出长子裴珩砚,自小就被封为太子,身负着希望与重托。
虽说圣上与皇后感情不睦,但是对于这唯一的嫡子,却甚是重视。
就算把今晚的事情告知圣上,圣上也定会竭尽全力将其瞒下。
最终都是要瞒,何不如让她一人来承担隐瞒之事?
至少她与裴珩砚还能如往昔一般做兄妹。
裴稚绾是真心喜欢这个兄长。
母妃自幼因病撒手人寰离她而去,圣上便将她交托于皇后膝下抚养。
皇后虽说不亲近她,但吃穿用度也未曾苛刻,对她也从未有过刁难之举。
而裴珩砚对她是极好的,事事悉心照应,宛如对待亲妹妹一般。
裴稚绾把所有的亲情和依偎全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
裴珩砚便是她于这皇宫之中的精神支柱。
否则,她本就亲缘散尽,在这冰冷无情的宫墙之内,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是裴珩砚,给了她一个家。
她不想失去这个兄长。
今晚这件事,她会牢牢埋在心底,权当什么都未曾发生。
太子向来清冷孤高、克己自持,从未近过女色。
若是让他知道与自己的妹妹有了这般不堪之事,他定会心生厌恶。
她还得寻个时机,设法把身上的婚约退了,毕竟清白己失,不能有负于未来的夫家。
只要裴珩砚明日不来寻她,那就表明他确实不知此事,她与他仍能以兄妹相称。
这一整晚,裴稚绾只觉头疼欲裂,似睡非睡,刚过辰时,便醒转过来。
裴稚绾轻轻张了张唇,嗓子里如灼烧般疼痛。
脑海中再一次涌入昨晚的画面,她目光呆滞,麻木地盯着床幔顶。
突然,裴稚绾眉间轻蹙,似是想到了什么。
她掀开床幔,对着外殿嘶哑地喊道:“庭芜,给我熬一碗避子汤。”
庭芜领命后,很快便将熬好的避子汤送到了内殿,而后退了出去。
裴稚绾望着手中碗里那褐色的药汁,心中泛起一阵苦楚。
喝药向来是她自幼的难事,母妃离世之后,只有裴珩砚每次费尽心思地哄着她喝下。
正当她咬着牙准备硬着头皮一口闷下。
殿外突然传来侍女行礼的声音——
“拜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