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药臼在石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老郎中将碾碎的雄黄混着艾草灰,又添了半块朱砂。′j\i¨n+g¨w_u\h·o,t¨e~l′.?c?o\m*
烛火在他布满血丝的眼下摇晃,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从他胸腔深处冲出。
老郎中猛地捂住嘴,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药粉里,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佝偻着腰,身体剧烈起伏。
这场瘟疫来得又急又猛,叫人难以招架。
好不容易缓过气,眼前却一阵发黑,他踉跄着扶住药柜,瓷罐叮当作响。
“咚!”
医馆木门被撞得震颤,惊得老郎中打翻捣药臼,药粉撒了满地。
“大夫!救命!我家孩子烧得说胡话!”
王二媳妇跌跌撞撞冲进来,怀中女童烧得满脸通红,小拳头死死揪着娘亲的衣襟。
老郎中猛地后退半步,抓起艾草束横在身前。
“别过来!”
“把孩子放在门槛边,你赶紧躲远些!”
王二媳妇愣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如\文?网′ !耕,欣*最,全′
“大夫,您这是……”
“这是疫病!”
老郎中厉声打断,喉间陡然涌上一阵腥甜,他用袖口擦去嘴角血渍。
“碰过的人都会染上!”
话音未落,李秀才扶着老母亲踉跄而入。
老人佝偻着背剧烈咳嗽,帕子上的血痕刺得人眼睛生疼。
老郎中瞥见老人脖颈处蔓延的红斑,立刻抄起墙角的硫磺罐,扬手泼出白蒙蒙的粉末。
“把病者放在门槛底下,其余的人都退到院子里!离得越远越好!”
陶炉里的艾草突然爆起火星,浓烟滚滚中,老郎中又抖了把硫磺粉进去。
药香混着硫磺味在空气中炸开,呛得众人不住后退。
老郎中举起燃烧的艾草束。
“这病沾着就染,你们这些没发作的,仍有一线生机,万万不要靠近!”
院子里突然响起哭嚎。,小-税-宅+ ~首¨发_
王二媳妇跪在地上,颤抖着抚摸女儿滚烫的脸颊。
“这才半天啊……”
院子里的哭嚎声还未停歇,急促的脚步声陡然从街巷另一头传来。
火把的光晕刺破夜色,镇长带着一队官兵闯入医馆。
来者皆用浸过药水的面巾掩住口鼻,腰间长刀在火光下泛着冷芒。
镇长环视一圈,凝着满地病患,眼底泛起血丝。
“如今镇中已有疫病蔓延,上头下令,所有染病的都得带走隔离!”
他话音未落,官兵已阔步上前,伸手欲抱走门槛边的女童。
“不许碰她!”
王二媳妇疯了似的扑过去,指甲深深掐进官兵手背。
“你们是要把我闺女拉去烧死!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女儿能治好的,她能治好的!求求你们不要烧死她……”
悲怆哭号如利刃刺破墨蓝长空,在场眷属瞬间如沸鼎之蚁。
李秀才双臂大张,将咳喘不止的老母护在身后;张屠户抄起墙隅枣木棍横于胸前。
“休得妄动!”
老郎中怒吼,过激‘情绪惹得身躯剧烈震颤,咳出血沫溅染青布长衫。
“诸位乡亲!镇长素怀仁义,岂会行此等恶事?”
“老夫悬壶四十载,今日赌上全部声名,在此立誓,老夫亦染此疫,愿随病患同往隔离之所,以命护佑乡邻!”
老郎中的誓言如重锤,砸在众人心头,喧闹声戛然而止。
人群中,忽有白发老妪颤巍巍开口。
“薛大夫悬壶半生,当年救我孙儿于垂危,药金分文未取!这般仁心,咱们信得过!”
此言一出,张屠户手中的枣木棍“当啷”落地,粗糙的手掌抹过眼眶。
“王阿婆说得在理!有薛大夫做保,俺老张这条命交出去也甘愿!”
李秀才拭去母亲嘴角血渍,突然长揖到地。
“学生愿随老先生同去,抄写药方、煎药伺候皆可!只求留母亲一条生路。”
他的旧衫早已浸透冷汗,却将老母亲护得严实,生怕官兵莽撞上前。
此起彼伏的啜泣声中,满是“求大夫护佑”的哀恳。
镇长红着眼眶抱拳行礼。
“老先生不惜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