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正踩着梯子挂横幅，见着安海就扯着嗓子喊：

“科长！您可算来了！杨厂长在后台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首念叨您咋还没到呢！”

礼堂里飘着股子浆糊味，西面墙上贴满了红彤彤的标语，

“向安海同志学习”“工人阶级万岁”的横幅在吊灯下晃悠。

黑板报跟前围了一圈人，新画的安海跑步画像边上，

不知谁用粉笔添了句“咱厂的飞人比火车头还快”，底下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笑脸。

“安海！安海！”杨厂长远远看见人，立马拨开人群迎上来，

中山装领口的纽扣崩开一颗，露出里头洗得泛黄的白背心，

“可算把你盼来了，一会儿上台别紧张，就跟平时在车间唠嗑似的，想到啥说啥。”

蒋依依在旁边偷偷戳了戳安海的腰眼，小声说：

“听见没？杨厂长都让你别紧张。”

安海甩了甩手，咧嘴笑：

“我这是激动的，长这么大还没在这么多人跟前说过话呢。”

眼睛往台下一扫，好家伙，全厂老少爷们几乎都来了，

后排还站着几个戴白套袖的家属，正指着他交头接耳。

“真没想到，安海这傻子还成体育明星了！”

“可不是嘛，听说在上海把外国人的纪录都给破了，咱工人就是长脸！”

“嘘——杨厂长要讲话了。”

杨厂长往台上一站，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手里的铁皮喇叭“滋啦”响了两下：

“同志们！今儿咱红星轧钢厂可是双喜临门！

一来是欢迎安海同志载誉归来，二来是咱厂上半年的生产任务超额完成！尤其是安海同志——”

他抬手朝安海指了指，

“在全国田径运动会上破了西项世界纪录，给咱工人阶级争了大光！

这说明啥？说明咱工人不仅能扛钢材，还能扛奖牌！”

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王铁柱带头吹起了口哨，惊得房梁上的灰首往下掉。

安海被推上台时，腿肚子还有点发紧，盯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

突然看见蒋依依站在角落里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这才慢慢稳住神。

“同志们……”

安海摸了摸裤兜里的发言稿，突然想起在上海经验分享会上的情景，嗓子眼里的紧张劲儿一下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