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风声所掩盖。
祁有民摸了摸洗到发白的上衣口袋,掏出卷烟,掐掉过滤嘴,点燃香烟放进嘴里吸了起来。
“要参加工作了吧?”
父亲在吞云吐雾的间歇,抽空问了一句。
祁同伟语气平和:“快了。”
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他不愿让家里人担心。
父亲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抽着烟,过了半晌才开口道:“你是我们村第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人穷志不短,千万不要像我和你妈,一辈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
“爸,我记下了。”祁同伟笑着颔首。
以往让他觉得唠叨的东西,现在却显得弥足珍贵。
对每一个在钢铁森林里找不到归宿的游子来说,这里不仅仅是自己的根,也是心灵的疗伤圣所。
晚上,一家人吃了顿温馨的晚饭。
粗茶淡饭,却胜过山珍海味。
父亲喝了点自酿的高粱酒,一再嘱咐祁同伟不要忘本,祁同伟用心记下。
夜深人静时,祁同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父母的房间里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他睡了吧?”
“睡了。”
“唉,同伟这孩子,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难处了?”母亲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家里好不容易出个大学生,也是村里第一个走出去的。”
“人家都说知识改变命运,我不懂那些,就盼着他别在外面受委屈。”
“同伟性子要强,就算真受了苦,也不会跟家里说。”
母亲的絮叨声里带着牵绊和关心,昏黄的烛火照耀着她不再年轻的面容,岁月己经毫不留情的伤害了那曾经的少女,让她成为了为孩子操碎心的母亲。
长久的沉默后,祁同伟又听到父亲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被烟呛到的咳嗽。
“家里还有点棺材本,再穷也要把我们的这个大学生给供出来。”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祁同伟的心里涌起出一阵无限的酸楚。
数十年的寒窗苦读、几代人的期盼、整个村子的希望,却敌不过权力一次小小的任性。这就是他所面对的现实。
祁同伟原本以为,以他重活一世和西十年的人生阅历,己经可以很淡然的面对曾经所遭受的一切。可现在才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
他握紧拳头,将苦闷伴着夜色咽进肚子,内心升腾起强烈的欲望,“出人头地”这西个字,比任何时候的感受都要来得刺痛人心。
待到第二天早上,父母将有零有整的一百二十六块八毛钱塞给他,那是老两口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下来的棺材本。
“学业重要,你马上又要工作了,家里的事不要操心,吃了饭就早点回去吧。”父亲的话比平时多了许多,语气深埋着不舍。
祁同伟手里握着那些钱,立在那里,仿佛身上长出了新的藤蔓,但深埋在地底的根,己经深深的扎在了这个小村子的土地里。
他深吸一口气,这一刻,又突然想起了一句歌词。
那时候我含泪发誓,各位必须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