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这阳羡可能守不住。
可他投了季桓,若乔大人攻进城,那些腰别刀剑的官兵可不管他也是扬州人。眼下他只盼着,若季令君有了脱身的法子,一定要将他和他妻儿捎带上。程歧抹了一把冷汗,急忙追上季桓,紧张道:“大人,沉春香易于受孕的药效兴许过些时日才会显现。”季桓侧眸,冷冷睨了他一眼,顿住步伐,没有说话。“小人,小人这里还有旁的。”程歧卖着关子,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大人请看,此药名为朝暮。只须一小粒,便可使人忘却前尘,再无忧虑。”视线落在程歧手中的瓷瓶,男人长指带过,盯着瓷瓶,询问道,“药效多久?”与乔茂的较量,他不欲将她也撤进来。是以,他一早就想过,耕耘过后,就寻了机会将人送到荆州。不过依她目前的性子,季桓犹豫了,一旦离了他的视线,兴许她又变成了飞鸟,彻底离他而去。她腹中或许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儿,他不在身侧,辛宜极有可能……季桓不敢想象那个结果,他知道辛宜恨他,连带着也恨他的血脉,哪怕那个孩子在她腹中。“药效三月。若想一直如此……不停药就是。”程歧笑眯眯道。若不停药,季桓依旧会需要他。程歧一边窃喜,一点暗暗打量着季桓的神色。“可对身子有害?”他虽极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想要她像对韦允安那般深情缱绻地待他。可若此药对她的身子不利,他不会同意。“那倒不会,这是小人家中祖传秘方,历经十代——”“啊?大人!”程歧刚要继续,哪知那道身影早已不见。到了晚上,再没有感受到身上那荒唐的不适,辛宜才松了口气。沉春散的药性,终于过去了。窗外依旧在落着雨,隔着窗子能看清雨幕中的黛瓦白墙,青石小巷。从季桓将她带来此处算起,已过了十日。这些日子,她都不曾出去。听闻乔茂派了大军围堵阳羡,也不知内外的情况如何,安郎可能应付得了乔茂等世家。“绾绾,过来用饭。”季桓忽地进来,侍女鱼贯而入地送着酒菜,再有序退出。转眼间,房内就剩他们二人。“你打算困我到什么时候?”辛宜擡眸看向他,当即发问。“还是,你死了也要拉着我一起垫背?季桓,这就是你对我的好吗?”面上的温和忽地碎裂,季桓收起笑,如同覆霜的眸中泛着寒意。“我记得,你从前说过,莫要总将人往恶处揣测。怎么,绾绾如今,不知从何处听了风言风语,不分青红皂白,胡乱给我扣了这顶帽子?”“你我是夫妻,是为一体。纵然我季桓身死,可我总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够了。”辛宜不悦,侧过脸颊,留下冷意。她早已切切实实体会过他的手段,他的话,不能信。一个字都不能信。“城中不会有事。”他安抚道,将那碟青笋和藏心鱼丸汤推到靠近辛宜的一侧。而他自己,则默默拿起白玉壶春瓶,斟酒小酌。辛宜不想理会他,一早就对他怀有戒心,只扒拉着米饭,不去动那些菜。季桓看着她,有些无奈,默默将桌案上的所有菜都尝了一筷。辛宜见状,才放下心来。“韦允安在乔茂那处,乔茂似乎待他还算不错。还有素问……”男人话音刚落,只见辛宜执著的手蓦然一顿,神情中夹杂着说不出的情愫。“近日来确实事务繁多,我该早些时候与绾绾说的。”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季桓忽地笑了。“夫妻许久,已好些时日不曾像今日这般能相对而坐,绾绾且陪我喝一盏酒。”他径自给辛宜倒了杯酒,推向她那侧。见辛宜未有动作,季桓眸色深了些许,沉声道:“今日,我不会再做了。”辛宜略微错愕,羞恼与不耐在心头微妙地交织。他若真想做什么,如昨夜那般,她确实反抗不得。只是他今日实在太过诡异,太过奇怪。“城,是不是守不住了?”辛宜盯着他,仔细询问。季桓对上她的视线,斟酌着其中的疑问和探究,忽地垂眸,深深盯着那酒面。“若是守不住了……”他顿了顿,忽地想起多年前在邺城的时光,再擡眸时神色复杂了些许。“我再不会抛下你……纵然我季桓身死,也会拼尽全力,将你送出阳羡。”“呵!”辛宜冷笑出声,长指执过那白玉盏,凉悠悠道,“若真如此,我也算大仇得报。”说罢,擡起霜白广袖,举着酒盏,作势便要敬他。话虽刺耳,季桓在她举杯的瞬间,眸光忽动,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仰头喝了一盏酒。在季桓看不见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