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机彻夜哼着《夜来香》,陈默赤脚踩过满地的外文报纸。浴室镜面凝着雾气,他用领带擦出的椭圆中,映着半枚未卸净的口红印。窗台君子兰的露水坠在《字林西报》头版,将"日满亲善酒会"的照片晕成模糊的灰斑。
晨光漫过排字房时,老王正用镊子夹起"百乐门赈灾义演"的铅字。陈默扔给他一包蟹壳黄:"林小姐说您排版的广告词太死板。"老王浑浊的眼珠突然透亮——烧饼油纸的折痕里,藏着用胭脂画的蝴蝶轮廓。
"替我谢过林小姐。"老王将烧饼掰碎泡进茶缸,"就说排字房的老古董,学不会花体字。"他佯装咳嗽,把沾着芝麻的油纸塞进废纸篓,那里躺着昨夜林蝶衣丢失的珍珠——此刻正卡在"仁丹广告"的日文缝隙间。
外滩钟声又敲过九响,陈默在校样上圈出"舞女赈灾"的标题,红笔批注:"建议增加林蝶衣义演细节"。他知道这篇报道见报时,南造千鹤会戴着珍珠耳环来质问,而林蝶衣会裹着新做的墨绿绒旗袍,在仙乐斯舞厅对他冷笑:"陈先生笔下的慈善天使,出场费可比玫瑰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