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起，莫之舟在他眼里就像一湾扔进再多石子也不会溅起波纹的深渊。

这种比发怒还要怵人的平静。

司棋还是刚进莫家那一年里见过。

那时候，大多时间他都觉得，自己好似在围着一个看似有着漂亮外皮，实则由无数电子程序组成的机器人连轴转。

后来莫知行拿继承人印章出现戏弄少爷时，少爷才稍微有属于人的鲜活。

原来，他还担心莫知行真死在莫之舟手上，少爷那份少有的人的特质也会消失。

后来茉炘出现，却是意外地填补了莫知行的位置，让自家少爷终于成了一个“正常”人。

可现在，再次见到莫之舟的平静。

司棋心里不由生出一个个危险的想法。

少爷这些天对茉炘小姐形影不离，偏偏今天出了问题，其实他清楚今天会发生什么。

他是故意的。

虽然苏乔压根不清楚茉炘小姐的真实实力，不一定能对茉炘小姐造成伤害，可少爷怎么能保证茉炘小姐不出现意外呢？

还是说，少爷就是想让茉炘小姐经过这次教训，知道除了他，其余人都是危险的……

可这和少爷要找的佐仓佳木有什么关系……？

佐仓佳木也只是知道茉炘小姐的秘密，还有，对茉炘小姐有意思……

冷汗滴滴嗒嗒从额头汇聚到下巴，司棋随即扼住思绪发散的恐惧。

他又忍不住去看莫之舟的背影。

适应了“正常”的少爷，为了这种“正常”，好像正在走上比以前更极端的路……

“大哥哥，你能和素简成为好朋友吗？”

莫之舟直视前方，语气淡淡，“朋友？”

脚踩过雪地，响起极有节奏的沙沙碎响。

女孩不觉间已是少女般温柔的轻声夹在其中，散开几分蛊惑，

“对呀，大哥哥和素简成为好朋友吧。

这样范斯哥哥也能成为大哥哥你的好朋友，我们在一起，大哥哥就不会有烦恼了。”

范斯.贝克特在旁边低声附和道，

“小莫总在莫家有什么烦恼吗？烦恼压在心里一定很难受吧，不妨和我们说说。”

“烦恼？”

莫之舟终于看了眼范斯.贝克特。

“我确实有个烦恼。”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占满浅色瞳膜的全部视线，在范斯.贝克特眼睛眨动的第三下，莫之舟开口道，

“下水道的老鼠太多了。”

“老鼠？”

范斯.贝克特语气放缓，很是低磁。

在他身后，司棋悬在下巴上的汗珠悄然敲进雪里，烙出深邃的印记。

“对啊，所以我正在烦恼，抓老鼠的事情。

与其让藏在下水道的老鼠一直觊觎，不如全都吸引出来，斩尽杀绝才是最正确的方式。”

几乎是这一刻。

司棋已经确定，眼前和佐仓佳木有关系，也间接影响茉炘失踪的素简会死在莫之舟手上。

少爷要铲除所有对茉炘小姐有想法的人。

“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素简声音甜美依旧，似乎并未察觉到危险将至。

莫之舟眼睫垂下，阴影覆盖住眸中所有浅色，将女孩的影子尽数锁在其中，死意翻涌。

觉得少爷对小孩动杀心太过，司棋想要阻止。

莫之舟吐出的冰冷话语让他浑身血液冻结。

“一个敢顶着没有易容的脸出现，一个当着我的面一次次催眠我的手下，看来你们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

“地狱医生。”

什么地狱医生？

司棋懵了。

他毫无防备地顺着莫之舟的目光看向素简。

却见女孩漆黑的瞳孔微缩，脸上的纯真撕裂，出现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骇然。

一直牵着她手的高个男人最先反应过来。

在莫之舟手快掐住素简脖子的0.5秒，扯着素简轻盈的身体往后疾退。

也在后脚跟刚贴在地面的瞬间，刺耳的枪声响起。

司棋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高个男人面色一白，已经以一种诡异又灵活的姿势抱着素简滚过猝不及防出现的子弹。

除了莫知行，司棋还没见过什么人能在短时间内做出这么快的反应。

莫之舟没有直击要害，可那些分明打在男人身上的子弹却没有溅出血花。

破开的裤腿能见到早有准备的防弹腿甲，完全颠覆预想的发展让司棋直接呆在原地。

脸上只有愕然。

“不对劲，法斯，他不对劲。”

范斯.贝克特，不，应该是法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