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扇被称为“天门”的巨闸在康斯坦丁身后合拢,将灰败的荒原与他彻底隔绝时,他闻到的第一缕气息,几乎让他当场跪下。?k~s¨j/x¢s!.,c′o*m*
是湿润泥土的芬芳。
是洁净空气中淡淡的植物清香。
还有一种他几乎己经遗忘的,属于“文明”的、干净的味道。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浑浊的蓝色眼珠费力地转动着,试图处理眼前这片过载的景象。
不是他想象中那种由集装箱和铁皮搭建的,更大一些的幸存者营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阔到足以让装甲车西列并行的街道。
街道的地面由一种泛着柔和白光的材料铺就,一尘不染,仿佛每日都有人精心擦拭。
街道两侧,高耸的建筑拔地而起,它们的线条流畅而现代,巨大的玻璃幕墙后面,是郁郁葱葱的垂首农场,绿色的藤蔓植物在恒温灯光的照射下,展现出一种蓬勃到不真实的生命力。
头顶不是昏黄的天空,而是一片巨大的透明穹顶,穹顶之外,是被污染的云层,穹顶之内,却是模拟出的蓝天白云,光线明亮而温暖。
空气中回荡的,不是垂死者的呻吟或变异体的嘶吼。
是孩童的笑闹声。
是不远处工坊里传来的、富有节奏的机械运作声。
是人们交谈时,那种轻松而平稳的语调。
康斯坦丁的大脑一片空白,末日生涯在他身上刻下的烙印,让他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这不真实。
这是一个幻觉。
是他在被英格兰的角鲨敲碎脑袋前,弥留之际的美梦?
“跟上。”
一个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恍惚。
他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的女人。
她身材高挑,短发利落,眼神像手术刀一样锐利,腰间的枪套和战术匕首昭示着她的身份。
她是押送他这批欧洲“新移民”的卫兵之一。
康斯坦丁佝偻着身子,拖着沉重的脚步跟了上去。
他看见了那些人。
他们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面色红润,眼神里没有他所熟悉的麻木与绝望,而是一种……他只在旧时代的画册里见过的,名为“希望”的东西。
一个抱着玩具熊的小女孩从他身边跑过,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腿。
康斯坦丁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绷,做出了防御姿态。
在废土,任何主动的靠近都可能是致命的袭击。
小女孩却只是仰起头,用一双清澈得像湖水一样的眼睛看着他,脆生生地说。
“对不起,叔叔。”
说完,她便笑着跑开了,去追逐另一个孩子。
康斯坦丁僵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准备随时反击的双手。¨我¨地¨书/城* `芜·错·内¨容·
他有多久,没有听过一句“对不起”了?
二年,还是更久。
“这里是盘古城。”
走在前面的女卫兵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失神,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里有一种不加掩饰的骄傲。
“所有进入这里的人,都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
“规矩?”
康斯坦丁沙哑地开口,声音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
“第一,绝对服从主人的命令。”
女卫兵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第二,用你的劳动换取你的食物和住所。”
“第三,禁止一切形式的私斗与掠夺。所有的纠纷,由执法队裁决。”
她顿了顿,侧过脸,锐利的目光扫过康斯坦丁那张写满震惊与迷茫的脸。
“在这里,只要你遵守规矩,你就能活下去。活得像个人。”
活得像个人。
这五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康斯坦丁的心上。
他想起在伦敦废墟里,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人们会像野狗一样撕咬。
他想起在横渡那片死亡之海时,船上的人因为淡水耗尽,开始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同伴。
他雕刻过无数圣洁的面孔,却在现实中见证了人性最丑陋的模样。
而在这里,他们却在谈论“活得像个人”。
“主人……是谁?”
康斯坦丁忍不住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能在这片末日废土上,建立起这样一座不可思议的城市,它的统治者,该是怎样一个存在?
是手握神力的先知,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