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正午日头攀上十字街口的八角重檐谯楼时,巡城卫的铁网靴底已嵌满槐树落蕊。+h.o/n\g+t-e~o¨w^d?.~c~o^m¢布政使司衙门前的石狮被晒得泛起釉光,皂隶敲着水火棍驱散围着卦摊的闲汉。
卖油条小贩的挑子热气腾腾,油香弥漫开来,引得行人频频驻足;一胖大商人腰带别着黄铜算盘,正指挥着伙计们从骡车上卸下一匹匹锦缎。西关石桥如一道扁担,两端挑起了迥异的人间世相:桥东是喧嚷的市井烟火,桥西则连缀着朗朗读书声的洛阳书院。桥上有两个书生踱步,青衫宽袖,正指点着桥下流水,口中吟哦着“水光潋滟晴方好”之类的句子;桥下流水边,已有女子蹲身浣衣,木杵击打湿衣的“嘭嘭”之声。“裴兄,你刚才说‘水光’啥‘方好’?”“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书生打扮的裴纶摇头晃脑,“宋朝苏轼的名句。”同样书生打扮的殷澄抓耳挠腮,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显然对这文绉绉的句子不甚了了。他探头往桥下望了望,又使劲嗅了嗅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油香,咂咂嘴道:“那我也来一句,‘一切不如油条香,一切不如桥下姑娘美’。{?^0÷?0·?小]%说ˉ?网? μ无±¨?错\}£内_?{容?”“噗嗤!”裴纶忍俊不禁,手中的折扇差点脱手,“殷兄,你这打油诗……倒也别致!直抒胸臆,痛快淋漓!”殷澄得了夸奖,更是得意,索性趴在桥栏上,半个身子探出去,对着桥下挥了挥手:“姑娘!洗得卖力些!水花溅得高才好看!”桥下浣衣的女子闻声抬头,啐了一口,红着脸别过头去,手中木杵捣得更加用力,“嘭嘭”声急促起来,水珠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殷澄哈哈一笑,随后收回笑容,对裴纶问道:“你的旧案处理如何?”裴纶也收住笑容,“一切顺利,你那边呢?”殷澄叹了口气,“不太顺,我去找了暗桩,也走访了洛阳各处,可依然没有一点线索。”裴纶惊疑不定,他皱眉道:“卢剑星还有他的部下,这么多的活人,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微微一顿,又问,“真就一点线索也没留下?”殷澄叹了口气,依旧维持着那副玩世不恭趴在栏杆上的姿势,“我带着人连查了五日,什么也没发现。就连洛阳近期发生的大事件——金府灭门案,我也带着人悄悄去探过,和卢剑星他们的失踪没有一点关联。&??零£点\看?\?书+ 21更±新?±最??快~^?”“金府灭门案……”裴纶沉吟道:“这金家好像在武林之中颇为显赫……”殷澄打断道:“老裴,这案子已经由六扇门的人接手,来者还是他们的名捕。反正不干我们的事,我们就不要去掺和了。”裴纶点头,“嗯,他们能不能破案,功与过都是他们的。”殷澄冷笑,“虽说我们大人与他们亲近,可我还是看不惯他们那番作态。明明为皇上,为朝廷做事。却总是一口一个公义。”裴纶哈哈大笑,“你说得在理。” 说罢,裴纶就问:“既然洛阳里没有他们消失的线索,为何不从他们入城时的行踪入手?亦或是他们最后的行踪入手?”殷澄苦笑,“老裴你说的我都查了。卢总旗带了麾下一旗十二名好手,连同他自己,十三个大活人,个个是刀口舔血过来的老锦衣卫,他们来此是奉陈大人之令,前来捉拿长乐帮帮主石中玉。”裴纶手中折扇“唰”地一收,点在桥栏的石狮头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长乐帮石中玉?此獠在洛阳?此人武功诡谲,行事狠辣,手下也多亡命之徒。卢总旗他们……难道是着了道?”“着道?”殷澄直起身子,拍了拍栏杆上的灰,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彻底敛去,只剩下凝重,“老裴,若真是着了长乐帮的道,总该有场恶斗吧?血呢?兵刃呢?尸首呢?再不济,也得有个呼喝打斗的动静被人听见吧?更别说他们并不像我们这般匿了身份来探查,卢总旗他们来到洛阳,就直接以锦衣卫办案的身份去找了三司协同办案。”长乐帮是江湖大帮,卢剑星作为老锦衣卫,自然不会犯蠢,定会找当地官府协助。殷澄又叹道:“他们每隔三日送回北司的平安信里,也一直说着一切顺利,直到最后一封信,都是说着探查到了石中玉的所在位置,已协同洛阳城中官兵前去围剿。”裴纶眉头紧锁,折扇无意识地在石狮头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仿佛在梳理纷乱的思绪。“那他们最后的行踪呢?又出现在哪?”殷澄回道:“他们最后落脚点是城外的通远驿馆,一切如常,行李马匹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