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院子里只剩下一盏昏黄的电灯泡,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秒′章!节_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林见雪带来的菜热气腾腾地摆在小桌上,董玉兰手脚麻利,又快手快脚地炒了两个家常小菜——一个醋溜白菜,一个葱花炒鸡蛋,还特意蒸了一锅喷香的大米饭。
七十年代,细粮是精贵物,尤其是在这缺吃少穿的北疆乡下,若非招待贵客,谁家舍得顿顿吃这个。
董玉兰将饭菜仔细分装进一个旧铝饭盒里,林见雪看她只装了白米饭和两个素菜,连忙拦住,不由分说地夹了三个油汪汪的大肉包子放进去,又舀了大半碗黄豆炖猪脚和一勺五花肉炖粉条。
“董阿姨,您跟叔叔在农场也辛苦,多带点肉,补补身子。”林见雪声音温和,“这些本来就是拿来给大家吃的。”
董玉兰看着饭盒里堆得冒尖的肉菜,眼圈微微有些发热,也没再推辞,只是重重拍了拍林见雪的手背,“好孩子,阿姨不跟你客气,你叔就好这口。你们也快吃,别等我们。”
她又叮嘱了傅遮危两句,让他照顾好妹妹和客人,便拎着沉甸甸的饭盒,匆匆往农场方向去了。夜色下,她瘦弱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土路尽头。
院子里,只剩下三个年轻人。
送走了董玉兰,傅遮危转过身,目光落在林见雪身上时,似乎还带着先前未散去的局促,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走到桌边,对着林见雪和眼巴巴望着饭菜的傅清清说:“吃饭吧。”
桌上的菜肴实在太丰盛了。
尤其是那盆油光红亮的炖猪蹄,散发着浓郁的酱香和肉香,馋得傅清清眼睛都快粘上去了。
“呜呜呜……”她夸张地吸了吸鼻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亲爱的炖猪脚啊!我感觉,我好像有一个世纪没吃到你了!”
林见雪被她逗得弯起了嘴角。?¤÷2?e/8$e=看£;书o=网+× 1追D?×最.±新|章2?节¨
傅遮危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拆台道:“二月份不是刚吃过?”
“那是二月份的事了!”傅清清立刻反驳,理首气壮,“都过去快两个月了!再说,那会儿我发烧,人都烧糊涂了,嘴里一点味儿都没有,吃什么都跟嚼蜡似的,我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吃过!”
傅遮危面无表情:“你吃了。那一整个猪蹄,几乎都是你啃完的。我和妈就喝了点黄豆汤。”
“……”傅清清顿时语塞,小脸一红,嘟囔道,“哥!你这么说,搞得我跟猪八戒转世似的……”
听着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林见雪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看向傅清清,柔声问道:“清清二月份发烧了?严重吗?现在没事了吧?”
提到这个,傅遮危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神里,骤然添了几分复杂难言的情绪。他拿起筷子的手顿了顿,闷声点了点头,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挺严重的。村里的赤脚医生看了几回,烧一首退不下去,让拉到镇上的卫生所去。”
“她那几天反复发烧,人都烧迷糊了,净说胡话。我妈吓坏了,没日没夜地守着她,就那么几天,头发都愁白了好些……”
“哎呀哥!停停停!”傅清清一听他又要开始忆苦思甜,赶紧打断,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你别说得那么吓人好不好!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嘛!被你形容得好像快死了一样,小雪姐都要被你吓到了!”
傅遮危抬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说当时的惊险,只是语气沉沉地:
“如果不是……见雪当初寄了钱和票过来,你以为你能好这么快?”
“我们家那时候,连去镇卫生所买好一点的退烧药的钱,都凑不出来。¨3¢8+k+a·n+s\h·u′.*n!e\t-”
这话一出,原本还带着几分撒娇耍赖的傅清清,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段日子,几乎是傅家自下放到这北疆苦寒之地以来,最难熬的时光。 二月,冰雪未融,大地封冻,生产队几乎停了所有户外农活。除了父亲傅建国还能在农场里挣取微薄的工分,一家几口人的嚼用,几乎全无着落。平日里勒紧裤腰带也就罢了,最怕的就是生病。
傅清清自小底子就弱些,大约是水土不服,又或是那年冬天格外难熬,竟染上了风寒,发起高烧来。
起初只是咳嗽低热,董玉兰用土方子给她治,不见好转,反而烧得越来越厉害,小脸蛋红得像烙铁,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请赤脚医生的那点钱,都是董玉兰低声下气找邻居暂时挪借的。可赤脚医生也束手无策,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