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瓷瓶贴着掌心,周璟安却像被烫到般颤抖。/看,书.屋?小`说+网· *更~新`最?全_
汐贵妃是在拖他下水。
瓶中液体随动作晃动,倒映出他苦涩的脸——多可笑啊,六年来他自以为在守护公主,实则周家早被这对母子算计得彻彻底底。
“不过,璟安你放心。”汐贵妃的护甲划过周璟安衣领,“等庭儿嫁给周将军后,本宫会向陛下举荐你入朝为官。璟晟常年戍边,朝中总要有个周家人守着......”
“到那时,前朝后宫我们彼此呼应,庭儿也能平安长大。”她顿了顿,眼中泛起一丝近乎哀求的光,“你难道不希望他一生平安喜乐吗?”
“娘娘!”周璟安突然抬头,“您问过殿下想要什么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汐贵妃的眼神瞬间冷得像冰,唇边那点笑意凝固成锋利的刃。
“想要什么?”她轻声重复,忽然冷笑一声,猛地抓住周璟安的肩膀,“本宫怀他七个月时,差一点就喝了本宫自己心腹端来的落胎汤!”
她一把掀起袖口,露出手腕内侧深浅交错的针痕:“这是庭儿两岁高热不退时,本宫跪在慈宁宫前换来的‘恩典’!”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银针,扎进空气里:
“本宫只有庭儿了!本宫曾以为自己的隐忍和善良能换来一线生机……可本宫得到了什么?”
她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悲怆与愤怒,声音嘶哑却清晰至极:
“他若想活命,就得当一辈子哑巴的公主!”
周璟安如遭雷击,浑身一震。!??看.:@书|{a君o D*更$ˉ新§?t最{t全?&
他曾于邵庭病中前来探望,却见他蜷缩在床,面色苍白,连最轻的气音都发不出。
那一幕,仿佛烙印般深深刻在他心头。自那之后,汐贵妃便再未允许他踏入一步。
如今回想起来,那绝非寻常风寒所致——分明是长年累月服药留下的痕迹。
“皇上登基那年,许家掌控着禁军与六部。”汐贵妃颓然跌坐,声音沙哑而破碎:“本宫能怎么办?难道要抱着刚出生的皇子去赌许如嫣的慈悲?”
她忽地抓住周璟安的手,猛地按在自己腹部,指尖冰凉:“你知道吗?太医说这胎是皇子的那一夜,本宫既怕又喜。因为从那一刻起,庭儿就注定要被许家盯上。”
他掌心压着的锦缎冰冷潮湿,几乎沁出水来。他本能地想抽回手,却被她狠狠攥住,力道大得近乎绝望。
眼前的汐贵妃,早已不是白日里那个冷静自持的贵妃。自从邵庭落水,她便受了极大的刺激,神志恍惚,言语间尽是撕裂般的痛楚。
而当年那位皇帝,为了保住邵庭的性命,不惜以江山为局,亲手将太子之位虚设多年,只为掩盖一个惊天的秘密——
邵庭,原是皇子。?j\i~n¢j^i?a`n,g`b~o`o/k,.\c!o+m¢
“所以庭儿他......”
“是本宫和弘郎拿命换来的!”汐贵妃大笑出声,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贵妃宫服上:
“你以为赐婚是本宫一求便能求到的吗?是陛下要用周家兵权震慑许家!是太子党已经把手伸到北衙六军!”
“你以为璟晟为何二十一岁还不娶妻?因为陛下早在他十五岁射杀北狄王子那夜,就暗示过要他当庭儿的'保命符'!”
窗外骤雨如注,屋檐之下,雨脚纷乱,声如重锤叩心。
周璟安凝视着那名神色癫狂的贵妃,恍然惊觉:原来邵庭的苦楚,并非无由,而是困兽绝境之中,垂死的挣扎。
“臣......明白了。”他缓缓叩首,额头抵在汐贵妃面前,“今后四年,臣会当好这个伴读。”
汐贵妃的呼吸突然急促,她伸手想扶,却又缩回,最终只是将周璟安画在宣纸上的邵庭扔进香炉:“四年后,无论庭儿是嫁是娶,本宫保你一个三品官职。”
青烟袅起刹那,一切渐隐于朦胧之间;一个谎言悄然降生,自此,万语千言皆成补缀。
“不必了。”他轻声说,“臣只要庭儿......”喉结滚动数次,终究改口,“只要公主平安。”
*
翌日,静和宫膳厅内,冰鉴吐着丝丝凉意,驱散了夏日的燥热。
周璟晟、周璟安、邵庭与汐贵妃四人围坐主厅,共进午膳。
鎏金酒壶在阳光下泛出细碎光芒,汐贵妃亲自为周璟晟斟酒,笑意温婉:“将军今日气色倒是不错。前几日在金銮殿上,可把老将军吓得不轻。”
周璟晟端起酒盏的手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