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怎么有了活儿,反倒还要主子帮着做呢?亏姐姐还是有名的贤惠人,跟的主子缺了东西使,竟朝来做客的人开口,这是哪家的规矩,又是什么道理?给你主子做个荷包、香袋儿,怎么就累断了手不成?”
“或者你在这府里比姑娘们还要尊贵,我们原是外来的,所以不知道,那倒要请教老太太、太太们,若真是如此,我们也好入乡随俗。” 史湘云是帮袭人做惯了的,一则二人打小的情分,二则,给宝玉做东西,她心里也愿意。可听弯月如此说,心里不由也不是滋味起来。又想起自己的丫头,还劝着给袭人做活,总说要同她交好。她也是公侯小姐,却要讨好一个丫头,想来真真是可笑。因此只站在一边,也不大言语。袭人叫这一番话说的羞愧不能言,毫无还嘴之力,脸红的都能挤出血来了。这丫头最是刁钻厉害,口舌不饶人,今日她这番话若叫老太太、太太听去,岂有自己好果子吃,不由心里就先虚了,一时又怕又悔。见湘云只怔怔的站着,又求助的望向宝玉。宝玉叫弯月一通炮火打得早晕了,他虽也不喜袭人总明里暗里贬低黛玉,可这会子她落了下风,弱弱无依的看着自己,宝玉心里又全是不忍。不由开口替她说了几句话,谁想更惹恼了弯月,扭身走了,他生恐弯月回去乱说话,惹得黛玉又不理他,急得趿着鞋就追出来了。就是黛玉在怡红院看到的那一幕。黛玉听完,倒笑了,轻拍她气的通红的小脸:“我当什么呢,也值当生这样大的气。”弯月不依的把她手抓下来:“姑娘!”“她便是再看不惯我,也只敢背地里说几句,如今叫你撞见,更是一句反驳都不曾有,”黛玉看着随风晃动的竹叶,漫声道,“难受的总不是我,我又何必与她计较,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呢?”“你也算替姑娘出了气了,”新月端了茶点出来,听了一耳朵,闻言笑着对弯月道:“我也瞧着她不顺眼,成日里假模假式的,惯会扯着宝玉的大旗狐假虎威,时日久了,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弯月找到了同仇敌忾的,当即拉着她又大骂袭人。圆月听见动静出来,听明原委,过来笑道:“消停会儿吧,骂两句出出气就是了……她是个什么东西,还想叫姑娘自降身份同她吵不成?”两个丫头闻言,吐吐舌头,叽里咕噜说小话去了。剩下黛玉坐在竹林里,擡手给自己倒了盏清茶,才沾唇,豹纹小花猫从天而降,轻轻巧巧落在石桌上。黛玉放下杯子,挠挠他下巴:“去哪里了,不是说只能躲在我这里?”凌珺装傻:“喵~”黛玉也不与他计较,又给他倒了杯茶:“喝吧。”凌珺趁她不在出去一趟,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这会儿倒真渴了,把头埋进青花瓷盏里,“咕噜咕噜”喝起水来。他这里喝着水,就听头顶黛玉轻声叹:“也不知道父亲如何了,算算日子,我的信该到了……可我总心神不宁的……”凌珺喝水的动作一顿,有些喝不下去了。月前出京的差事,本用不着他亲自去,可他听说林如海遇袭伤重,哪里还能坐的住。若林如海有个什么,黛玉不知要多伤心。到了扬州一看,警幻和司命合力写的本子果真厉害,即便他当初插手救下林如海,命数却总是按照排好的路修正。这次若不是他来了,林如海必定活不了了。他索性在林如海药里放了一丝灵力,助他身体恢复,保他不为外力所伤。这些自然不能告诉黛玉,因此便有些心虚。幸得他如今顶着一张猫脸,并看不出什么。翌日起来,宝玉早早就候在门外,也不知几时来的,身上的衣裳都叫露水打湿了。黛玉念他的好,知道他待袭人不一般,便提也未提,只当不知道。宝玉以为弯月回来没说,悬了一夜的一颗心终于稳当了,趁黛玉背过身梳头,作揖打摆的感谢弯月。弯月目不斜视走过去,到了门外才翻了个白眼。黛玉梳好头,拿着盒桃蜜口脂边抹边同宝玉说话。这时,凌珺叼了朵绣球花进来,见贾宝玉在这里,眼神直勾勾随着黛玉动作,在她唇上和手上之间移动,不由磨了磨利齿,把花往桌上一扔,一跃跳到黛玉膝上,瞪着他呲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