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七，玉城落了今冬第一场雪。\c￠u?i~w_e·i^j+u!.^i`n~f?o~

沈祺之倚在窗边，望着庭院里渐渐堆积的雪色。他己经有十日未出门了，咳嗽虽比前些日子轻了些，却仍断断续续地纠缠着，像是阴魂不散的鬼魅，稍一受寒便卷土重来。

"沈先生，药熬好了。"小丫鬟端着漆木托盘进来，碗里的汤药黑黢黢的，散发着浓重的苦味。

沈祺之接过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这半个月来，他喝的药比饭还多，舌尖早己麻木，连苦都尝不出了。

"庄子上来信了吗？"他放下碗，轻声问道。

小丫鬟摇摇头："还没有。这几日雪大，山路怕是封了，信差也难走。"

沈祺之"嗯"了一声，目光又落回窗外。雪下得纷纷扬扬，将东方府的青瓦覆上一层素白，檐下的冰凌垂挂着，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

他本该回庄子看望母亲的。

往年这个时候，他早己收拾行装，带着年货和药材回去陪母亲过冬。

可今年，他连提笔写信都拖了又拖——他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病了，更不想让她担心东方作云的事。

可今日，他不能再拖了。

"研墨吧。"沈祺之拢了拢衣襟，走到书案前坐下。

小丫鬟连忙取来砚台，细细地磨着墨块。沈祺之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却在落笔时顿了顿——他该写些什么？

写他病了？写东方作云上了前线？还是写他每日守着东方府，像只困在笼中的鸟？

最终，他笔下只落下寻常的问候：

「母亲大人膝下：

玉城己入冬，近日落雪，天气骤寒。儿本欲归家省亲，奈何琐事缠身，暂不得脱。母亲腿疾可有好转？庄上炭火可足？儿托人捎去棉衣几件、参茸一盒，望母亲保重身体，勿念儿处，如有其他需要，可用钱财去买……」

写到这里，他忽然喉头一痒，忍不住偏头咳嗽起来。

这一次咳得尤其急，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疼得他不得不弯下腰，手指死死攥住案角。±鸿a#?特

"沈先生！"小丫鬟吓得连忙去拍他的背。

沈祺之摆摆手，强压下咳意，继续写道：

「儿一切安好，府中诸事顺遂。近日结识几位文友，常聚论诗，颇不寂寞……」

笔尖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他盯着那个黑点，忽然觉得可笑——他写的全是谎话。

他没有文友，没有论诗，更没有"不寂寞"。

东方作云走后，他每日除了打理府中账目，便是守着那台老旧的收音机，从嘈杂的电波中捕捉前线战况的只言片语。

可这些，他一个字都不能告诉母亲。

沈祺之深吸一口气，继续写道：

「年关将至，儿若得闲，定归家探望。母亲务必保重，勿要节省炭火，儿在玉城一切用度充足，无需挂念。」

落款时，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只写了「儿祺之叩上」，没有提自己的病，也没有提东方作云。

信写完后，他折好装入信封，又取出一张银票塞进去——那是他这两个月从东方府账上支取的薪俸，虽不多，但足够母亲安稳过冬。

"明日雪停了，便托人送去庄上。"他将信交给小丫鬟，轻声嘱咐。

小丫鬟点点头，却站着没动，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还有事？"沈祺之抬眼看她。

"沈先生……"小丫鬟绞着手指，小声道，"厨房炖了百合雪梨，最是润肺的，您要不要用些？"

沈祺之本想拒绝，可看到小丫鬟担忧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端来吧。"

小丫鬟欢喜地退下，不一会儿便捧来一碗温热的甜汤。

沈祺之接过瓷勺，慢慢舀着喝。

雪梨炖得软烂，百合清甜，确实比那些苦药好入口多了。

可刚喝了两口，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老周慌乱的呼喊："沈先生！沈先生！"

沈祺之手中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碗里。￠e~8￠z`w?.￠n.e~t^他猛地站起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老周从不会这样失态，除非……

"怎么了？"他推开房门，寒风夹着雪粒扑面而来。

老周跑得气喘吁吁，额上还挂着汗珠："军、军部来人了！说是……说是东方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