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机的动作,像是在给老对手整理遗容。
"这是朕当年送他的生辰礼。"他指尖划过弩身上的"检"字刻痕,"没想到再见竟是这般光景。"
我看着满地碎泥中混杂的蜀地朱砂,突然明白为何王溥坚持要用淮南的糯米灰浆。
手机在掌心震动,最后的电量照亮了弩机暗槽里的契丹狼图腾——那抹靛蓝与三个月前幽州烽火如出一辙。
五更鸡鸣时,我们蹲在琉璃窑前烤红薯。
赵匡胤的新任起居注官正要记录修缮进度,被我抢过毛笔在册页上画了串糖葫芦:"劳烦大人添句'夜观星象,帝星伴红薯而明'。"
午后最毒的日头底下,四个小太监吭哧吭哧推着独轮车往料场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领头的那位翘着兰花指擦汗,腰间蹀躞带上拴的波斯琉璃瓶叮当乱响——那是本该锁在光禄寺库房里的贡品。
"孙爷爷歇歇脚?"推车的圆脸太监谄笑着递上羊皮水囊,腥膻味里混着党参的苦,"这批黄松木可是照您的吩咐,拿青矾水泡足了三天三夜。"
被称为爷爷的太监不过三十出头,腕子上的蜜蜡串却比太后的凤镯还粗。
他屈指敲了敲车上蒙着油布的木料,掉落的渣滓在青砖地上滚成褐色的蚂蚁球:"榆木就是榆木,刷八百遍漆也成不了金丝楠。"
圆脸太监突然掀开第三辆车的苫布,露出底下真正的金丝楠料。
阳光照在木纹上,晃出的光晕活像叠在一起的铜钱印:"按例该送三百方,咱们实运二百七,文书上还按三百方记..."
话没说完就被孙太监踹了个趔趄:"作死的猢狲!当差三年还学不会'虚三实五'的规矩?"
他翘着尾指翻开账簿,墨迹未干的"楠木三百方"旁粘着片风干的熊掌皮。
料场东头突然传来木匠的咒骂。两个川蜀口音的匠人正围着新运到的柏木料转圈,年轻的那个捏着刨花直哆嗦:"这纹路歪得比蜀道还邪乎,给猪圈当顶梁都嫌寒碜!"
管库的老宦官从藤椅上弹起来,怀里的狸花猫惊得蹿上房梁。
他扫了眼木料上的火漆印,喉结上下滚动三回,终于掏出串钥匙:"西三库还剩几方鸡翅木,就当给二位师傅赔个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