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言极是!"他双手撑在案上,指节发白,"元颢名为魏主,实为梁臣。我等若降,有何面目见先帝于九泉?"说着,他眼眶竟微微泛红。
"王爷若降,老臣今日便撞死在这柱上!"房叔祖突然暴喝一声,花白胡子气得首抖。他一把扯开衣襟,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作势就要往厅中的蟠龙金柱撞去。
"房公且慢!"张僧皓一个箭步上前拦住,随即"铮"的一声拔出佩剑,寒光在烛火下闪过众人眼帘,"属下愿为王爷斩杀来使!这便去取了那贼子首级!"
元欣被这番慷慨陈词震得面色通红,额角青筋暴起。他望着眼前这些或白发苍苍,或正值壮年的臣子,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先帝临终托付的场景。半晌,他重重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笔墨纸砚齐齐跳起:"好!既如此,本王也不做那贰臣!"
他转向侍卫时,声音己恢复往日的威严:"把元颢派来的使者带上来!记住,要让他体体面面地进来。"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使者昂首而入,锦袍玉带,脸上还带着倨傲之色。他环视厅内众人,竟先轻笑一声:"沛郡王可考虑清楚了?陛下..."
"住口!"元欣厉声打断,声如雷霆。使者被吓得一个踉跄,方才的傲慢荡然无存。元欣缓缓起身,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在烛光下忽明忽暗:"来人,将这逆贼推出去斩了!"
"王爷!您这是..."使者面如土色,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下官只是传话..."
崔光韶己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使者衣领:"狗贼!当日引梁兵渡江时,可想过今日?"老人虽年迈,此刻却力大无穷,拖着使者就往外走。不多时,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盛在鎏金盘中被呈了上来,发髻散乱,双目圆睁。
元欣盯着人头,喉结滚动。他忽然觉得口中发苦,端起茶盏却发现手抖得厉害。"今日之后,我等再无退路了。"他长叹一声,茶盏"叮"地放回案上。
崔景茂上前一步,年轻的声音坚定有力:"王爷勿忧。尔朱兆虽败,但北方诸镇仍在。末将愿亲自前往联络高欢、刘璟,共图大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铠甲碰撞声由远及近。亲兵慌张闯入,单膝跪地:"王爷!大事不好!元颢派窦泰率五千精兵己到城外十里,说是...说是来问罪的!"
厅内霎时寂静。元欣却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释然:"来得正好!"他猛地起身,蟒袍下摆猎猎作响,"传令紧闭城门,弓弩手上墙,准备迎战!"
崔光韶"唰"地拔出佩剑,剑身映着老人坚毅的面容:"老朽这把老骨头,今日就为国尽忠了!"他转身对元欣深深一揖,白发垂落,"能与王爷共赴国难,死而无憾!"
元欣扶起老臣,发现对方的手和自己一样冰凉。他望向厅外渐亮的天色,心想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看日出了。但奇怪的是,他心中竟涌起一股久违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