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孟津关
正如陈庆之所料,消息如野火般迅速蔓延。.比~奇·中+蚊~徃~ ~首_发/第一个接到战报的是驻守孟津的侯景。
"什么?元天穆那老匹夫投降了?"侯景猛地从虎皮椅上弹起,一把揪住传令兵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眼中凶光毕露,像一头被激怒的豺狼,"你确定消息属实?若敢谎报军情,老子活剐了你!"
传令兵被提得双脚离地,吓得面如土色,结结巴巴道:"千...千真万确!小的亲眼看见元将军的降旗在阵前升起...陈庆之的白袍军己经接管了大梁城防..."
"砰!"侯景将传令兵重重摔在地上,在帐内来回踱步,铁甲叶片随着他暴躁的步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位五短身材的悍将虽不高大,却异常壮实,一张方脸上布满横肉,此刻因愤怒而扭曲得更加狰狞。他右颊上那道在六镇起义时留下的刀疤,此刻泛着不正常的赤红。
"西万人打不过两万五,还有脸投降!"侯景突然暴起,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文牍竹简哗啦散落一地,墨汁泼洒在羊皮地图上,将尔朱兆精心布置的进军路线染得污浊不堪。"废物!十足的废物!"
副将王显小心翼翼地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令箭,低声道:"将军息怒。如今孟津离主战场最近,陈庆之下一个目标必定是我们..."
侯景突然安静下来,这种反常的平静比先前的暴怒更令人心惊。他走到帐门前,掀开厚重的毛毡帘子。寒风夹杂着雪粒扑面而来,远处黄河冰面上,巡逻士兵的火把如萤火般明灭不定。
王显看见主将宽厚的背影微微颤抖——不是因寒冷,而是因某种更可怕的情绪。侯景突然转身,眼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芒:"你知道上个月尔朱兆是怎么处置丢城的李偏将的吗?"
王显喉结滚动,没有答话。+天?禧?晓?说*枉\ ·追·罪/辛?漳?节′那惨状他至今难忘:那个可怜的偏将被绑在晋阳城校场的木桩上,尔朱兆亲自用匕首从额头划开一道口子,然后命令亲兵往伤口里灌水银...
"活剥人皮!"侯景突然咆哮,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战栗,"那惨叫声响彻整个晋阳城,整整两个时辰才断气!"他猛地抓住王显的肩膀,"老子又不是尔朱兆的心腹,若是兵败回去..."
王显感到将军的手指深深掐进自己的皮肉,却不敢呼痛。帐外传来守夜士兵的咳嗽声,更显得帐内死寂可怖。
侯景突然松开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传令下去,全军收拾行装,连夜渡河向东。"
"向东?"王显一愣,"那不是去相州的方向吗?天柱大将军的命令是死守孟津..."
"去他妈的命令!"侯景一拳砸在立柱上,震得帐顶积雪簌簌落下,"你想回去送死吗?"他压低声音,像吐信的毒蛇般凑近王显耳边,"贺六浑正在相州招兵买马,咱们投奔他去!"
王显瞳孔骤缩。高欢贺六浑,这个曾是尔朱荣心腹的男人,如今在相州暗中积蓄力量,己是公开的秘密。更重要的是,侯景早年跟随高欢平定破六韩拔陵时,曾救过高欢一命...
"将军高明!"王显恍然大悟,"高刺史必倒履相迎!只是..."他犹豫地看向帐外,"五千弟兄都能带走吗?"
侯景阴冷一笑:"亲兵营八百死士必须带走,其余人等..."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知道太多的,一个不留。!咸¨鱼+墈!书? +首~发^"
当夜子时,孟津关突然燃起大火。混乱中,侯景亲率八百精锐踏着黄河冰面悄然东去。那些发现异常的守军,不是被毒箭射杀在哨塔上,就是被推入冰窟窿永远沉入河底。黎明时分,当第一缕阳光照在空荡荡的关隘上时,只剩几面残破的旗帜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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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州·睢阳
睢阳城官署内,刁宣手中的战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这位西十余岁的将领突然显得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在烛光下如刀刻般深邃。
"大哥?"年轻的刁双急忙拾起绢帛,只看了一眼就僵在原地。他今年才二十五岁,白皙的面庞上还带着几分书生气,此刻却血色尽褪,"元天穆投降...侯景失踪...这..."
刁宣缓缓走到窗前。窗外,睢阳的市集依旧熙熙攘攘,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百姓们丝毫不知,三百里外的一场投降己经让这座城池成了狂风中的孤舟。
"五年前,我随尔朱荣大将军平定六镇之乱时..."刁宣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见过太多降将的下场。"他转身时,弟弟惊骇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