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城却不乘胜追击,为何?"他重重放下酒碗,碗底在木桌上磕出沉闷的声响,"粮草不济!我们只需对峙月余,他十万大军吃什么?"
角落里,达奚武握紧了腰间玉佩——那是宇文泰去年所赠。他犹豫片刻开口道:"若斛律金弃我攻大冢宰"
"那更好!"贺拔岳拍案而起,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我就拿下济阴,断他归路!让他尝尝腹背受敌的滋味!"
众将见主帅如此豪迈,纷纷举碗相和。只有寇洛暗自叹息,他总觉得斛律金不会如此简单。那"雁臣"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他想起当年那场战役,斛律金仅凭三千轻骑就击溃了尔朱兆在河北的两万大军,那战术之精妙至今想起仍令人胆寒。
夜色渐深,成武县的城墙上,彭乐来回踱步,不时望向黑暗的远方。他的大刀已经磨得锃亮,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他娘的,贺拔岳怎么还不来?"彭乐烦躁地抓了抓胡子,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老子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副将孙兴小心翼翼道:"将军,斛律将军只说可以出击,没让我们主动寻战"
"放屁!"彭乐一脚踢飞脚边的小石子,石子划破夜空,落入城外的黑暗中,"等他们来了再打多没意思!明日俺就带人去泰山脚下叫阵,看那贺拔岳敢不敢应战!"
孙兴欲言又止,最终低头退下。他知道这位上司一旦热血上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年在并州,彭乐就是这样不听劝阻冲入敌阵,虽然斩杀了敌将,却也身中三箭,险些丧命。
月光下,彭乐的大刀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如同蛰伏的猛兽,等待着饱饮鲜血的时刻。
两日后,斛律金的军队隐蔽在濮阳以西的一处峡谷两侧。士兵们屏息静气,连战马都被套上了口套。斛律金趴在一块岩石后,耳朵贴地倾听,远处传来的震动通过地面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来了。"他突然低声道,声音虽轻却让周围的将士们精神一振。
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段韶紧张地握紧长矛,手心渗出汗水:"将军神算,宇文泰果然走这条路。"
斛律金冷笑:"他以为绕道就能避开我的耳目,却不知这片土地上的每一只田鼠都是我的眼线。"他抬手示意弓箭手准备,动作干净利落,"记住,等前军过后,专打中军大旗。"
当宇文泰的先锋部队刚通过峡谷,斛律金猛地挥下手臂。霎时间,箭如雨下,滚石轰鸣。峡谷中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回荡在岩壁之间。
"中计了!保护大冢宰!"混乱中有人高喊。
斛律金眯眼望去,隐约看见一杆大旗下有人匆忙换乘普通士兵的战马。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宇文泰,这次我不仅要你的兵,还要你的命。"
就在他准备下令突击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斥候满身是血:"将军!急报!彭乐将军擅自出击,在成武以东遭遇贺拔岳主力,现被围困!"
斛律金脸色骤变,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这个莽夫!"他咬牙看向峡谷中溃散的敌军,又望向东方,心中天人交战。最终,他狠狠锤了一下岩石,石屑飞溅:"传令,留一万人继续追击宇文泰残部,其余人随我驰援成武!"
段韶急道:"将军,此刻放弃追击宇文泰,后患无穷啊!"
"彭乐虽蠢,却是难得的猛将。"斛律金翻身上马,动作矫健如年轻人,"更何况"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若让贺拔岳突破成武,与宇文泰残部汇合,局面将更难控制。"
马蹄声如雷,斛律金率军向东疾驰。秋风扑面,他仿佛又听见大雁的鸣叫——这次不再是预警,而是催促。战场如棋局,一步错,满盘皆输。而现在,他必须同时应对东西两线的危机。
"快!再快!"斛律金抽打战马,心中暗想,"彭乐,你这蠢货最好给我撑住了!"他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彭乐背着重伤的自己穿越敌阵的往事。这份情谊,他斛律金从未忘记。
(彭乐是东魏至北齐时期的重要将领,以勇猛善战着称,其生平充满传奇色彩,在南北朝乱世中留下了鲜明印记。
史载彭乐“勇冠三军”,作战时常常身先士卒,甚至有过单骑冲阵、手刃敌将的战绩;但他性格粗犷,行事直率,有时不顾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