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己经七年,他学会了隐藏恐惧,却从未真正战胜过它。
"时候到了。"他翻身上马,声音沉稳得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五十名骑兵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穿过树林,向峡谷口移动。马蹄裹着布,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几乎没有声响。
峡谷内,柔然人的营地点缀着零星的火光,像散落在黑色绸缎上的红宝石。刘云勒马停在最佳位置,这里距离柔然军营足够近,声音能传过去,又便于迅速撤退。他清了清嗓子,感到喉咙发紧。
"天似穹庐,笼盖西野..."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有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在峡谷的岩壁间回荡。身后的骑兵们也跟着轻声和唱,柔然语的歌词飘向敌营。!l^a/o′k.a.n·s/h*u+.`c+o!m_刘云全神贯注地唱着,眼睛紧盯着远处的柔然军营,观察着任何可能的反应。
起初,峡谷内一片寂静。刘云的心悬了起来,难道计划失败了?难道柔然人识破了他们的伪装?汗水顺着他的背脊流下,浸湿了内衫。他强迫自己继续唱下去,声音稳定而悠长。
但很快,柔然营地中传来了微弱的回应——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了合唱。那声音起初犹疑不定,像是害怕被发现的孩子,但很快变得坚定起来。
"他们在唱..."王仲惊讶地低语,眼睛瞪得溜圆。
刘云点点头,继续唱着。他看见远处的营火旁,柔然士兵们放下武器,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有人开始啜泣,那哭声如同传染般在营地中蔓延。一个高大的柔然战士跪倒在地,双手掩面;另一个年轻士兵抱紧怀中的什么东西——也许是一块家乡的石头,或是一缕亲人的头发。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歌声越来越响,不再是刘云一人在唱,而是整个柔然军营的合唱。这声音中包含着无尽的乡愁和对战争的厌倦。刘云感到一阵鼻酸,他强迫自己专注于任务,但心中不禁想:这些敌人,也不过是想回家的普通人罢了。
突然,峡谷内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喊叫声。刘云立刻警觉地抬手示意停止歌唱。他侧耳倾听,那喊声越来越近,说的是柔然语,但语调急促愤怒。
"撤!"他低喝一声,调转马头。
骑兵们迅速沿预定路线撤退。身后,柔然人的火把如同愤怒的萤火虫般在黑暗中窜动,但距离越来越远。刘云回头望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汉王的计策成功了。
与此同时,在柔然金帐内,阿那環可汗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银杯摔在地上。杯中的马奶酒溅在华丽的地毯上,留下一片深色污渍。
"这不是我们的士兵在唱!"他怒吼道,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有人在外面!"阿那環的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佩刀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大帐内的侍卫们面面相觑。老谋士秃突佳颤巍巍地站起来,白胡子随着说话而抖动:"大汗,确实是我们的歌..."
"闭嘴!"阿那環一把揪住老者的衣领,将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拉到自己面前,"你听不出里面的口音有问题吗?这是汉人的诡计!"他转向侍卫长,眼中燃烧着怒火,"带人去峡谷口查看,立刻!"
侍卫长匆忙跑出大帐,但为时己晚。当柔然骑兵冲出峡谷时,只看到远处扬起的尘土和消失在夜色中的汉军背影。
阿那環在金帐内来回踱步,沉重的靴子踩得地毯上的银线图案扭曲变形。帐外传来的歌声渐渐变成哭声。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二十万大军,如今士气竟被一首歌击垮。
"大汗..."秃突佳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如同秋叶般脆弱,"士兵们思乡情切,己有逃兵出现。各部首领也..."
"我知道!"阿那環粗暴地打断他,双手撑在案几上,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妻子阿史德氏温柔的面容。如果是她在这里,会怎么做?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他就狠狠摇头将其驱散。女人不懂战争,即使是聪慧如阿史德。
"召集各部首领,"他咬牙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立刻!"
一个多时辰后,铁勒首领仆骨那打着哈欠走进大帐,身后跟着库莫奚纥和其他几个部落首领,个个面带倦容。仆骨那毫不掩饰脸上的不耐烦,他粗壮的手臂上还留着昨日酒宴上留下的淤青。
"大汗,深夜召集我们,有何要事?"仆骨那懒洋洋地问,毫不掩饰语气中的不满。他径首走到酒案前,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马奶酒。
阿那環强压怒火,目光扫过这些心怀鬼胎的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