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瘦弱。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虽然没有使用呼吸机，但那暗沉的脸色，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看到这样的妻子，萱萱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但在女儿未来面前，萱萱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悲伤没有过于激动的表现，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原本未来想让萱萱回去休息，可萱萱说什么也不肯，还反过来劝未来回去。

两人谁也没能说服谁，最后只好都留了下来。

晚饭时间，晨阳来给未来送饭，这才知道萱萱来了。

他也想劝萱萱回去休息，可这个时候，萱萱怎么可能离开妻子哪怕片刻呢？

晨阳无奈，只能摇摇头离开了医院。

送走晨阳后，萱萱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自己已经来了快四个小时了，可妻子王芳却依旧没有苏醒，一直沉沉地睡着。

熬了几天夜的未来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了，终于在萱萱的劝说下，在陪护床上躺了下来。

没一会儿，床上就传来了未来疲惫的鼾声。

看到女儿睡着了，萱萱这才轻轻抓起妻子那干枯、几乎没有什么肉的手掌，俯下身，凑近她的耳边，温柔地呼唤道：“芳，我回来了。我是亚楠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我知道花花的离开对你打击很大，可你不能放弃自己呀。你还有我呢，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把花花带给你。”

萱萱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她怎么也没想到，妻子会因为花花的离去，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让她更难受的是，妻子满打满算才七十三岁，和现在的平均寿命相比，还相差好几年。

萱萱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不是妻子晚年生活不幸福，而是在萱萱前世过世后的那些年里，妻子为了撑起这个家，付出了太多的艰辛。

一想到这些，萱萱的心就像被刀剜一样疼痛。

她就这样紧紧抓着妻子的手，在她耳边不停地低语，试图唤醒沉睡中的妻子。

也许是王芳听到了萱萱的呼唤，她那沉重的眼皮终于慢慢睁开了，萱萱握着的手也轻轻动了一下。

萱萱立刻看向妻子，果然对上了她那有些浑浊的目光。

她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可又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女儿，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接着，她低下头，在妻子耳边轻声说道：“芳，是我，我是亚楠。我回来了。你一定要好起来，好不好？”

王芳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力气说出来。

不过，萱萱还是从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看出妻子在对着自己微笑。

看到这笑容，萱萱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惊慌，仿佛即将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她想劝妻子不要离开，要坚强地活下去，就像自己不在的那些年，妻子独自撑起这个家一样。

可还没等她继续开口，王芳轻轻晃了晃握着萱萱的手，仿佛在告诉她：别再费力气了，我累了，是时候休息了。

萱萱似乎读懂了妻子眼神中的意思，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劝说。此时，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滚落下来。

王芳想要伸手为萱萱擦去脸上的泪水，可试了几次，手都没能抬起来。

萱萱见状，赶忙抓起妻子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王芳欣慰地笑了笑。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在病房里对视着，仿佛时间都停止了，千言万语都在这无声的对视中，诉说着这些年来对彼此的思念与牵挂。

不知过了多久，王芳的身体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浑身上下冒出了一层冷汗。

萱萱还没来得及给她擦汗，就发现妻子的眼睛好像比刚才亮了一些，脸上的皱纹也似乎少了些。

看到这样的变化，萱萱的心不但没有欣喜，反而彻底沉到了谷底——她知道，妻子这是“回光返照”。

萱萱没有自私地继续独自陪伴妻子，她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叫醒了还在沉睡的女儿，然后用女儿的手机给儿子打了电话，让他把孙子也一起带过来。

因为她希望在妻子生命的最后时刻，能一直有家人陪伴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