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陈与眠并没有在听。他的视线似乎停留在电脑屏幕上,然而十分钟过去,始终没有移动鼠标,刚刚打开的最新期刊长时间地停留在同一页码。
思绪游离之间,他再次想到高三那年,因为江枫漂亮的脸,和他表白的女生不在少数,然而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被他近乎失礼地拒绝。是一种毫无保留余地的拒绝。当时他也曾暗暗腹诽江枫毫无风度可言,态度冷淡又决绝。没想到两年过去,他在这方面变得和江枫如出一辙。 时间真是奇妙的事物,他想。和江枫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身上当然也不乏很多相像之处,然而待人处事等各方面,算起来还是不同之处更多。然而在分开两年之后,有意的或是无意的,他好像变得越来越像他了。疏离的态度,漫不经心的行事作风,更平和稳定的情绪,更自由地自我发展和人生选择。两年的时间,恍惚间,他越来越像他了。他们明明没有任何联系,但又好像永不失联。......倒是卫清,十天半个月的,就会守在陈与眠的寝室门口,美其名曰联络感情,然后拽着人就往学校外头跑。陈与眠每每都说没有空,却一次也没有真正拒绝过。卫清说:“你这叫欲拒还迎!你一男大学生不兴来这套!给我动作麻溜点儿的!”“......”陈与眠费劲地拨开卫清死死缠着他脖颈的手臂,凉凉道,“注意影响。”“?”卫清惊诧道,“注意什么影响?俩男的注意什么影响?”陈与眠于是冷冷道:“我们系可能有很多人知道我喜欢男生,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在几个室友面前说自己有男朋友的时候陈与眠也并没有要求他们保密,因此可能有不少人会知道这件事。“?”卫清原地起跳,“你不是和枫哥分手了吗?”“......”陈与眠瞟他一眼,淡声道,“藕断丝连。”卫清停住脚步,整张脸上都写满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神色,张着大嘴,在烈日炙烤之下如同在岸上难以呼吸的鱼。“......走快点。”陈与眠拉了一把卫清,拉到阴凉处。俩人正好走到了学生活动中心前的阴影处,间或有一两个学生走过,倒是适合说话。“不是......”卫清脸上的神情仍然怔怔的,“你上次不是说你俩没联系过吗?”“对。”陈与眠点头。“......那你说藕断丝连?!”“以后会联系的。”陈与眠说。外头这样烈的太阳,学活前的这片阴影却出奇的凉快,间或有一阵微风吹过,夹杂着北方城市特有的沙尘气,扑人面,迷人眼。以后会联系的。即使在这两年中形单影只,茕茕孑立,踽踽独行,即使断掉一切联系,即使失去所有消息,他仍然将他和江枫的关系,称之为藕断丝连。以后会联系的。在听到陈与眠的回答之后,卫清站在原地,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才回味过来陈与眠话里的意思,一向嬉皮笑脸、满不在乎的脸上,竟意外地展露出一点凝重的表情。“怎么了?”倒是陈与眠,很松快地笑了笑。“......你想好了吗?”卫清问。陈与眠微笑着反问:“需要想什么?”“你妈妈......还有你的病......”卫清犹豫片刻,却毫不拐弯抹角地修饰言辞,犀利直接地发问道。陈与眠笑了笑,起先没有作答,静默了一会儿,再次展露一个可以称之为惨淡的笑容:“江枫给我做过一个比喻,他说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就像一起撑伞,先开始,有一男一女各自撑自己的伞,然后有一天,他们相爱了,于是将两把小伞换成了一把大伞,一起撑。再后来,他们养育了一个孩子,于是他们将孩子护在伞中间,三个人一块儿往前走。再后来,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伞,他也会遇到他的爱人,再继续组建家庭,孕育子女。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嗯......”卫清说,“然后呢?”“然后江枫说,他的父母更享受二人世界,于是一脚把他踹进了雨里,然后教育他说淋雨很爽的。”“啊哈哈,”卫清笑起来,“确实,挺形象的。”“嗯,江枫说,张婉——就是我妈,和我两个人撑一把伞,于是她总是心存忧患,尽可能地将伞向我倾斜,以免我受到风雨。”“嗯.....”卫清沉吟着应了一声,示意他在听。“但是有一天,我走到伞外面,我发现外面根本没有下雨,伞外阳光明媚,天朗气清,是个出游的好日子。于是我回头喊她,我说外面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