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
孟千秋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种温存的陪伴,在他二十余载生命中几乎从未有过。父亲年纪轻轻便酗了酒,母亲忍受不了家暴改嫁。多年来他在拳脚和辱骂之中长大,也学会了用疏离的外壳将自己层层包裹。所以他不敢也不愿与人产生羁绊。 总是离群索居,将自己的伤疤好好掩饰起来。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他还会想起母亲悄悄离开家的那个晚上,自己是如何装睡骗过了她。又是如何在她走后,咬着被角一直流泪到了天明。所以这股温柔得不像话的气息,实在让他舍不得放手。但沉梦终有苏醒之时。良久,孟千秋眼睫轻颤,悠悠醒转。屋内拉着窗帘,光线昏暗,他有些分不清时辰,张口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一杯温水适时递了过来:“殿下刚醒定是口渴,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吧。”燕筠那张温润俊秀的面庞近在咫尺。孟千秋小口喝着水,不知为何,心底忽然非常笃定——梦里那股温柔的感觉,绝对不是这个人。他依旧不习惯和旁人太亲近,喝过水后便轻轻推开了茶杯。这副身子骨亏空得厉害,受伤泡水加上连续低烧,几乎虚弱到了极点。但经历了这么一摊事,孟千秋也没办法继续昏睡。索性强打起精神问燕筠,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后者立刻知无不言:“自从您受伤昏迷起已经过去了整整七日,当日陛下、柳将军、容穆质子和国师亲自去了太医署陪同,质子和小人更是彻夜看护。后来您脱离了危险,便由管家接回了王府修养。”“关于您遇袭之事,柳将军已主动请缨代为彻查,这几日都在大理寺排查讯问当日的可疑人员。”……柳明川?他不是最讨厌自己了么?或许是看出了他眼底的惊讶,燕筠斟酌了一下用语,才补充道:“虽然小人不知各种缘由,但将您送医当夜,陛下曾与柳将军激烈争执,责怪其未能及时出手,才置您于危险之中……后来柳将军便执意调查此事了。”原来是因为愧疚啊,孟千秋点点头。他心里并不觉得多么失望难过。在心悦值达到一定高度前,任何男主都有随时对自己起杀心的可能,更何况柳明川本就厌恶他至极。反而是另一个人让他不得不在意。“容穆……咳咳,”他按着胸口,艰难道,“怎么也在?”“您不记得了?当时就是质子殿下经过御花园,把溺水的您救上来的。”这句话终于唤起了孟千秋的回忆。当时自己在水底放弃挣扎等死,原来那个破水而来的人,就是容穆。是他救了自己的命,又一路护送到了太医署。陷入昏迷前,那种莫名的安心和放松,大概……也是他带来的吧。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为何他要彻夜守着自己?孟千秋眼波流转,视线无意间瞥见枕头附近一块陌生的手帕。见他的目光越发疑惑,燕筠无奈,只好如实告知:“殿下当时拉着质子殿下不肯松手,还一直流泪,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您才放他离开。”说着他自己都忍不住哑然失笑:“当时那副情状,可真叫我们束手无策。”孟千秋:???什么情况???如果燕筠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在昏迷时竟然这么不安分,不仅抓着人家的手不放,甚至还哭哭啼啼,闹得人家彻夜难眠?……这真的是可以说的吗?他双手颤抖地捂住眼,不愿再想。脑海中却偏偏灵光一现,蓦然多了许多混乱的画面。譬如……譬如因为怕冷直往对方怀里钻,譬如抓着人家的衣领小声呜咽。譬如死死攥着那人的手指不肯放松,譬如排出淤血时弄得对方满身都是……好丢人,好可怕,好想死。如果社死能分等级,孟千秋感觉自己此刻已经被一刀刀凌迟。发生了这种事,让他以后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容穆?这破游戏还能不能推进下去了?他懊恼地揪着自己头发,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唯有设法用把脸埋进枕头的方式逃离这个恐怖的世界。当然,很快便被燕筠一把捞了出来:“殿下别乱动,您胸口的骨伤还没好全,太医叮嘱过需平躺静养。”他注视着孟千秋的脸,只是在枕头上轻微蹭了蹭,皮肤就泛出粉色。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委屈,那人眼尾洇红,可怜兮兮地扁着嘴,似乎下一刻就会难受得哭出来。轻嘶口气,他迅速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