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踏入营门。在一片枯草间,一具盖着草席的尸首赫然映入眼帘,一只脚露在外面,趾甲缝里塞满了河泥,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朝廷拨的粮呢?” 陈太初的声音冰冷,如同这寒夜的霜风。
“回都监,” 孙贵的声音愈发颤抖,“今岁黄河泛了三次,转运司说…… 说粮船都沉了。”
这时,角落突然传来一阵呜咽声。
陈太初快步走过去,掀开那破旧的帐子,只见一个独眼老兵蜷缩在草堆里,右臂裹着的麻布已经被脓血渗透,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这伤怎么来的?” 陈太初蹲下身子,轻声问道。
“上月修南门箭楼,让落石砸的。” 老兵浑浊的独眼映着陈太初的官袍,满是绝望,“大夫说截肢能活,可截了肢…… 还算兵吗?”
老兵的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陈太初的心上。
陈太初走进武库,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枪架上的矛头早已锈迹斑斑,绿得如同生了一层苔藓,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折断。
弓弦也未能幸免,被老鼠啃咬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一缕缕的线头。
陈太初抓起一把朴刀,用力一折,刀刃竟然软得像面条一样弯折,仔细一看,分明是包了一层铁皮的木片!
“兵部年年批的军械银呢?!” 陈太初愤怒地咆哮,声音在武库里回荡。
孙贵吓得 “扑通” 一声再次跪倒,额头紧紧抵着满地的鼠屎,哭丧着脸说道:“都监明鉴!政和 3 冬至,梁知府说要给蔡太师贺寿,熔了三十车枪头铸铜鹤…… 新上任的府尹赵大人政到任后,虽没有再搜集武器,但也没有补给。”
陈太初听后,身体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他伸手踉跄地扶住木柱。
此时,他忽然想起离京时,岳父在饯行宴上的冷笑:“真当自己是狄汉臣?如今河北路的官,比黄河里的沙子还脏!”
岳父的话,此刻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抽在他的脸上。
陈太初翻开名册,“张保” 的名字被朱笔勾了三次。
“这人死了又活?” 陈太初疑惑地问道。
“是…… 是空额。” 孙贵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指挥使吃三成,厢军司吃两成,剩下五成孝敬梁知府和童枢密。”
暮色渐渐笼罩大地,几只乌鸦 “呱呱” 叫着飞来,停在粥棚边,啄食着那具鼠尸。
陈太初望着营外大名府的城楼,飞檐下悬着的鎏金铃在风中叮当乱响 —— 那是用三千将士冬衣钱铸的 “祈福铃”。
这铃声,在陈太初听来,却如同丧钟一般。
陈太初可知道,靖康二年,金兵兵分两路南下开封,一路大名府,一路过太原府,轻而易举的攻破到大宋的防线,就这样的厢兵,别说打仗了,就连运送物资也没有力气。
“大人真要捅这马蜂窝?” 随从染墨捧着药油,小心翼翼地给他揉着太阳穴。
烛火 “啪” 地爆了个灯花,映得墙上的剑影猛地一抖。
陈太初轻轻摩挲着《武经总要》,封皮已经被血渍浸成了褐色,仿佛在诉说着先辈们的热血与壮志。
“明日去牢城营挑两百重刑囚。” 陈太初突然开口,语气坚定。
“您要募私兵?!” 染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 陈太初伸手吹熄蜡烛,任由黑暗吞没案头的《平戎策》,“我要让该看见的人看见 —— 大名府还有敢握刀的手。”
次日,陈太初带着染墨来到牢城营。牢城营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臭和绝望的气息。死囚们或躺或坐,眼神中透着麻木与凶狠。
陈太初站在高处,大声说道:“我是大名府副都监陈太初,今日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愿意跟随我,听从指挥,立下战功,便可将功赎罪,重获自由!”
起初,囚犯们并不相信,以为这只是个玩笑。
但陈太初的眼神坚定,语气诚恳,渐渐地,有人开始动摇。
最终,陈太初挑选出了两百名看上去身体素质尚可、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斗志的犯人。
但是这群凡人看陈太初是一个书生,便有轻视之意,陈太初也不忙。
说道,“我身边的这个小兄弟,今年才十三四岁,如果你们有人能够降得住他,我承诺可以做个都头,本官说到做到。”
一个不服的囚人出来到,大人那我就跟这位小哥比试一下拳脚,如果可以我就死心塌地跟着大人绝无二心。
那囚犯面露凶光,率先发难,如猛虎扑食般冲向岳飞,硕大的拳头裹挟着呼呼风声,直逼岳飞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