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站在了阎王面前,这次原告成了他。
“他草菅人命。我要求重判。”
阎王查了查生死簿,叹了口气。
“别急,他阳寿未尽,正在人间升官发财呢。等他禄尽了,我再叫他下来跟你对质。”
几十年后,兴于唐终于下来了。
阎王清了清嗓子。
“兴于唐,你滥用职权,草菅人命,罚你来世为畜。”
他又看向令尹。
“但是,令尹,我查到你上上辈子,曾经因为兴于唐的父母迟交了税,把他们给打了。”
“所以,你们俩罪过相同,抵消了。”
令尹一听就急了,这仇还没报完,下辈子兴于唐不得往死里整他。
“阎王爷,我申请。”
“我请求来世当个大点的畜生,能打架的那种。”
阎王觉得这要求很新奇,批准了。
于是,令尹被判为一条威猛的大犬,兴于唐则是一条小巧的宠物犬。
令尹出生在顺天府的闹市,成了一条看家护院的恶霸。
一天,他在街角晒太阳,看见一条白色的小哈巴狗,正被主人抱着,姿态优雅地吃着点心。
那股子熟悉的、欠揍的劲儿,隔着八丈远都能闻到。
是兴于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令尹一个饿虎扑食,冲了上去。
小犬虽小,但战斗基因刻在灵魂里,它灵巧地一闪,反口咬住了大犬的喉咙。
两只狗,当场毙命。
他们又双双回到了阎王殿。
阎王看着这对冤家,感觉自己的功德都要被扣光了。
“够了。我受够你们了。”
他指着二人。
“这样,下辈子,兴于唐,你给令尹当女婿。你们俩给我当亲戚,相亲相爱过一辈子。”
令尹再次转世,生在庆云。
二十八岁中了举人,日子过得安稳顺遂。
他生了一个女儿,娴静娟好,如同画中人。
上门提亲的世家子弟踏破了门槛,他一个都没答应。
他在等。
后来,他作为地方官,去视察学使院发落诸生的考试。
他翻开第一名的卷子。
考生,李生。
那笔锋,那文采,那股子“老子天下第一”的劲儿,令尹差点当场给他跪下。
是兴于唐,没错。
他立刻把这位李生请到自己的旅舍,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比亲爹还亲。
“贤侄,可曾婚配?”
“不曾,学生以学业为重。”
“那正好。我有一女,与你甚是般配,不如就此订下姻好。”
所有人都说令尹大人爱才如命,不拘一格降人才。
只有令尹自己知道,他这是在拆除一颗纠缠了三辈子的定时炸弹。
婚后,女婿李生仗着自己的才华,根本不把岳父放在眼里。
一年到头,也难得上门一次。
后来,李生官场失意,人到中年,怀才不遇,考一次挂一次,苦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令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不是心疼女婿,是怕这祖宗又把怨气记在自己头上。
他为女婿百计营谋,疏通关系,送钱送礼,差点把自己的养老本都搭进去了。
终于,女婿连连高中,官运亨通。
从那以后,女婿对岳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恭敬得如同亲生父亲。
翁婿二人,时常对饮,和好如初。
这段旷世奇缘,总算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