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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窈伏地的姿态没有一丝动摇，声音清晰而沉稳，仿佛早己料到这一问：“臣妇深知孝道乃人伦之本。然，父不慈，行不义，祸国殃民，陷君父于不义，陷黎民于水火。”

她顿了顿，抬起头来：“若再以虚名孝’字裹挟，强作承欢膝下之态，非但不能全孝道，反是助纣为虐，愧对君恩，愧对天地，更愧对南河枉死的万千冤魂！此等‘孝’，非真孝，乃伪善，乃不忠不义！”

“臣妇今日所求，非为悖逆人伦，实为割舍罪孽，以一身清白，向陛下、向天下谢罪！”

说罢，她又伏首磕头。

侍立的太监们连呼吸都放得更轻了。

皇帝的目光沉沉落在谢窈高举的玄铁令上，那乌沉沉的令牌，此刻在她手中仿佛有千钧之重。

玄铁令。

可抵死罪，可求恩典，本该有三次机会。

如此重器，这位年轻的沈夫人，内阁首辅的新妇，竟只用它来换一个“除族除籍”的恩旨……

识相！太识相了！

这份“识相”，这份“懂事”，精准地搔在了皇帝心坎上。

京城流言正如沸水翻腾，谢家罪证确凿，人人喊打。

他需要雷霆手段惩治贪腐以儆效尤，亦需要在铁腕之外施以恩德，做足明君风范。#¤求??μ书oa′帮?± ?<>无±\§错??内??~容÷￡

谢窈此举，无异于在他正需要台阶时，递上了一个镶金嵌玉、无比体面的枕头。

皇帝眼中的审视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满意和轻松。

他身体微微后靠，靠在宽大的龙椅中，指尖在光滑的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打破了沉寂。

“谢氏，”皇帝的声音放缓，居高临下的威严中透着一丝温和，“玄铁令乃朕亲赐，允你三诺，你今日以此换取断绝亲缘，只此一事，再无他求？”

“是，陛下。”

谢窈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好。”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谢峥罪孽深重，祸及家门，辱没祖宗。其女谢窈，深明大义，自请除族，其志可悯，其情可原！”

他目光转向侍立在旁的大太监：“即刻拟旨！”

“户部尚书谢峥，贪墨渎职，祸国殃民，罪证确凿，着革职查办，家产抄没！谢氏满门，除其女谢窈外，凡涉案者，皆依律严惩，绝不姑息！”

“另，念谢氏昔日救驾有功，更兼深明大义，主动与罪臣之家划清界限，特恩准其所请：自即日起，谢窈与谢氏一族断绝亲缘，除族除籍，其名录自谢家族谱抹去，生养死葬，再无瓜葛！此后，唯以‘沈谢氏’称之，其荣辱，皆系沈氏一门！”

‘沈谢氏’称之……

谢窈的眉头微蹙，却只能先谢恩了：“臣妇谢窈，叩谢陛下天恩！”

沈渊亦躬身行礼：“臣，谢陛下圣恩。?比￠奇`中\文.网_ !更/新-最_快~”

他低垂的眼睫下，掠过一丝愉悦的笑意。

皇帝的旨意，不仅彻底解除了谢窈身份上最后的隐患，更是将她牢牢地、名正言顺地打上了‘沈氏’的烙印。

——‘沈谢氏’，她的荣辱从此只与他沈渊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他心底压抑的欲望，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合乎礼法、最不容置疑的满足。

皇帝挥了挥手，身边的大太监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谢窈手中的玄铁令。

他看着阶下这对年轻的夫妻，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此事己了，其余的三司自会处置，你们退下吧。”

御书房的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初夏清晨的阳光洒在长长的宫道上，带着暖意。

谢窈微微仰头，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沈渊陪着她穿过长长的甬道，将她送出宫门。

“你先回府。”沈渊的声音压低几分，眼神胶着在她脸上，“好好歇着，等我回去。”

谢窈朝他微微一笑。

此刻朝中事务繁琐，内阁中奏章叠了一重又一重。

沈渊转身往内阁走去，谢窈放下马车的帘子，脸上的笑意褪去。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

谢峥本就是皇帝和沈渊心照不宣的计划中的一环。

他的贪墨、南河决口的真相、挪用库银的勾当……桩桩件件，是事实，也是皇权之争的“由头”。

她谢窈，不过是这场权力清洗中，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