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琅嬅姐姐在门外诵经,声音抖得不成调子。后来王爷告诉我,她跪在佛前折断了最心爱的玉簪发誓:“信女愿减寿十年,换晞月母子平安。”
瑾姝满月时,王爷抱着粉团子似的小人儿笑得开怀:“这孩子眼睛像你,可怎的鼻子却像她的嫡母?”
琅嬅姐姐嗔怪的扭了一下王爷腰间的软肉,生怕我听到他这话不高兴,又忙拿出了自己陪嫁的好玩意儿,说是给瑾姝的贺礼。
永瑜出生那年,恰逢黄河决堤。
皇上三个月未踏足后宫,却在孩子百日那日突然驾临。他风尘仆仆的斗篷都来不及解,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快尝尝,济南府最地道的把子肉。”油纸展开,肉块犹带体温。
人人都说,皇上之所以如此看重我,愿意宠着我,不过是看我父亲得用,又因我会讨皇后开心罢了。
但我也不是个傻的,他对琅嬅姐姐是真心,可对我亦不是假意。相伴多年,若连一分情谊也无,那我这一辈子,岂不是当了一世的蠢货?
谁人真心,谁人假意,我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
就像是诸英,亦或者夕瑶她们,谁又不是从最初的谨慎提防,到最后的敞开心扉呢……
深秋的午后,我们常会在长春宫后院的葡萄架下吃茶。琅嬅姐姐总要把鎏金手炉推到我这边:“你体寒,多捂着些。”金簪在青石桌上敲出清脆声响,像极了我宫里孔雀啄食的声音。
记得瑾姝及笄那年,皇上特意让内务府打了十二支芙蓉花钗。他亲手为女儿簪发时忽然红了眼眶:“朕还记得她刚出生时,还没朕的小臂长。”
琅嬅姐姐在旁轻笑:“皇上那时抱着孩子,连奏章都批错了好几本。”
可要说最难忘的,还是我五十岁寿辰那日。
清晨推窗,见院中不知何时移栽了满墙蔷薇。皇上携着琅嬅姐姐站在花下,永瑜捧着亲手雕的玉观音从回廊转出来。看到这幅画面时,我倒也不在乎脸上悄然多添的那几道皱纹了,笑得满面春风……
后来才知道,为寻这株“贵妃醉”的品种,皇上竟派人八百里加急,从岭南运来。这,不也是一份真心吗?
如今在行宫的梧桐院里,我们白发姊妹仍爱对弈。
琅嬅姐姐的棋艺几十年都没长进,每回要输就耍赖:“好妹妹,让我退一步吧。”皇上便在旁边偷笑,悄悄把黑子往她手边推。
昨儿夜里落雨,我不知怎么的,竟梦见了与琅嬅姐姐初见时的那一树梨花。或许人老了之后,就愈发的爱回忆从前了吧。
醒来见窗外晨曦微露,瑾姝正带着小孙女在摘桂花。香气浮动间,忽听得琅嬅姐姐在隔壁院哼《牡丹亭》——还是当年我教她的调子,跑了七八个音。
难得来行宫住几日的永瑜偷笑,非说要把这场景画下来,题作《天伦乐事图》。我摩挲着腕间皇上赐的翡翠镯,想起他昨日批永琮折子时说的话:“我一个老人家,就不能安安心心的含饴弄孙吗?为什么还要拿这些破玩意来烦我?”
“哈哈哈……”许是想得太过投入,我的笑声自半开的窗户传出去,倒惹得瑾姝与孩子频频侧目。*零¢点?看·书. +首?发`
深宫几十载,我见过最皎洁的月光,也拥有过最圆满的朝阳。若问此生有何遗憾——大约就是没能更早些遇见他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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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英华纪事
我叫富察诸英,原本就是个为奴为婢的,却不想命运翻滚,竟让我成了尊贵的贵妃娘娘……
那年,我只有十五岁。本以为再熬十年,就可以出宫,而后草草嫁人,浑浑噩噩的过完这一生。
却不料,一道带着几分‘诡异’的命令传来,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变成了宝亲王弘历的侍妾格格。
其实,我原本该是教导他人事的女官,可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旁人口里的‘试婚格格’。
那一夜,烛火摇曳,他坐在床沿,眉眼间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与紧张。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却听见他轻笑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富察诸瑛。”
“是诸瑛,我己经问过你了。”明明是如此普通的两个字,却不知怎的,在他唇间又咀嚼一次后,竟听得人有些脸热了起来。
他忽然伸手,将紧张到发抖的我扶起来:“你的名字很好听,不必跪着。”
那一刻,我才发现,这位尊贵的皇子,竟也会局促地攥紧袖口,也会在烛光下红了耳根。
我以为,这不过是一场露水姻缘。可没想到,第二日,一道旨意下来——我被抬为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