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孙伯母上门告诉他,他娘跳河了。
之后他跑到河边,听着那些人说,娘偷人被回娘家的大姑撞见。
那些人说什么的都有,看着眼前这条的河,今年这条河里的水似乎格外的湍急。
里正爷爷带着人在河里捞了两天,都没有他娘的人影。
甚至连娘身上的一块布料都没找到。
后来,二叔和三叔突然闯进他和妹妹住的柴房,二话不说就把他们拖了出来。
院子里,奶奶、二婶、三婶、大姑和小姑站成一排,脸上都是嫌恶的表情。
“你娘不要脸,跟货郎干出苟且之事,你们还想留下顾家!”
奶奶尖利的声音刺得他耳膜生疼,“我们顾家容不下这种贱人养的孩子!”
小石头当时就哭了:“我娘不会偷人!”
“闭嘴!”三婶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娘那个贱人跳河这么久,尸体都找不着!
不管她有没有偷人,我们顾家,也容不下你们。
别忘了,你小叔要考童生,我儿子以后也要进学堂的。”
后来他和妹妹就被拽上牛车,颠簸了整整一天,送到了这个从未踏足过的外公家——杏花村。
一路上,他紧紧抱着妹妹,眼泪把妹妹的襁褓都浸湿了。
他不相信娘会丢下他们,可是,他想到娘每天对他们兄妹的种种——
“发什么呆!田有福的旱烟杆重重敲在他头上,疼得小石头眼前发黑。
“从今天起,你们谁你娘以前的屋子,自己去收拾。
记着,每天鸡叫第一声,你,就起来干活!要是敢偷懒...”
老人扬了扬手中的烟杆,上面的铜烟锅闪着冰冷的光。
那天晚上,小石头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身下只铺了一层薄薄的稻草。
初春的夜风从墙缝钻进来,冻得他牙齿打颤。
更让他害怕的是妹妹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看来是饿了。
“滚远点,小野种!”八岁的铁柱比他高出一个头,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你娘死了,没人要你了!”
“就是,听说你娘偷汉子——”
“我娘说,他娘没出嫁前就是个不安分的——”
“赶紧滚,以后别出现在我们眼前——”
小石头趴在地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他咬着嘴唇没让它流下来。
爹说过,男子汉要坚强。
他摸索着回到屋里,从怀里掏出一块己经发硬的馍——
这是临走时隔壁的奶奶偷偷塞给他的,说让他搓碎了泡温水给妹妹吃。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石头就被一盆冷水泼醒。
“起来干活!”外公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空木盆,“先去挑水,然后去地里除草!”
小石头抹了把脸上的水,哆哆嗦嗦地爬起来。
他虽然小,但己经知道反抗只会换来更狠的毒打。
他拖着比他还高的扁担,摇摇晃晃地走向村口的水井。
井台边,几个洗衣的妇人看见他,交头接耳起来。
“这就是田小草的孩子?可怜见的...”
“听说他娘是被顾家逼得跳河的...”
“嘘,小点声,田有福最恨别人提这事...”
“听说是有人看见田小草和那个货郎…没想到,那个货郎还挺痴情的…”
小石头假装没听见,专心致志地打水。
但当他弯下腰时,眼泪还是滴进了井里。
爹,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要小石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