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镇工业园西区边缘,一片低矮陈旧的厂房上空,往日里稀薄的烟雾此刻被一种更浓重、更压抑的气息取代。?山′叶¢屋· *免.肺/跃_毒/那不是机器轰鸣的余音,而是人群聚集的沉闷低吼和一种无声的焦灼在空气中发酵。
“还我工作!我们要吃饭!”
“干了十几年,说关就关!让我们喝西北风去啊!”
“领导出来!给个说法!”
……
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永顺塑料加工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堵住了狭窄的厂区道路。人群里大多是穿着褪色工装、皮肤黝黑粗糙的中年男女,脸上刻着常年劳作的痕迹,此刻却被愤怒、焦虑和无助扭曲着。他们举着简陋的纸板标语,上面用粗黑的毛笔写着“我们要活路!”、“还我血汗钱!”、“政府不能不管我们!”。
领头的是个身材敦实、头发花白的老工人,名叫赵德柱。他手里攥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指关节捏得发白,对着紧闭的厂门嘶声力竭地喊着,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悲愤:“姓孙的!你躲起来没用!厂子倒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办?!一家老小指着这点工资活命啊!你们这些当官的,拍拍屁股走了,留下我们等死吗?!”
他身后的工人们群情激愤,附和声浪一波高过一浪。几个情绪激动的年轻人开始用力拍打铁门,发出沉闷的“哐哐”声,如同绝望的鼓点。厂区里空无一人,只有几条看门狗在铁门后狂吠,更添了几分凄凉和紧张。
区委书记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如同催命符般炸响。
秦风抓起电话,听筒里传来长河镇党委书记刘强急促而沉重的声音:
“秦书记!出事了!永顺塑料厂被市环保联合执法组强制关停后,它的上游供货商——咱们镇上的‘鑫发包装材料厂’……也彻底停摆了!鑫发厂两百多号工人,一大早就围了永顺厂大门,讨要说法和拖欠的货款!情绪非常激动!现场快失控了!”
秦风的心猛地一沉!永顺塑料厂是“破网清源”行动中重点打击的对象,无证排污、工艺落后、安全隐患巨大,关停是板上钉钉!但他没想到,这把“手术刀”下去,竟会瞬间切断鑫发厂这条原本就脆弱不堪的产业链!鑫发厂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小厂,利润微薄,全靠永顺厂的大订单勉强维持。\w¢z-s`x.s¢._c-o/m!永顺一倒,鑫发立刻陷入绝境!
“工人诉求是什么?”秦风的声音异常冷静,但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已经发白。
“主要是两点:一是鑫发厂拖欠的三个月工资必须立刻结清!二是要求政府解决他们的就业出路!很多人在这厂里干了十几年,除了打包、注塑,没别的技能,年纪也大了,出去根本找不到活!”刘强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压力,“秦书记,情况很糟!鑫发厂老板昨天就联系不上了,厂里账上根本没钱!工人们现在认定是政府关停永顺厂才害了他们,矛头直接对准了‘破网清源’政策!有人喊出了‘改革改得我们没饭吃’的口号!”
“稳住现场!我马上到!”秦风斩钉截铁下令,“通知周文副局长,调集警力维持秩序,防止事态升级!绝对避免肢体冲突!通知丛丽丽副区长、区人社局王局长,立刻赶往长河镇!通知区信访局马建国,准备接访预案!通知胡文彬,舆情监控要跟上!”
放下电话,秦风抓起外套就往外冲。窗外阳光正好,他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改革的“阵痛”,竟以如此尖锐、如此直接的方式,狠狠刺向最底层的普通工人!这痛楚,真实而沉重,不容回避!
长河镇工业园西区现场。
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人群的愤怒和绝望在高温下蒸腾,口号声、叫骂声混杂一片。几辆警车停在远处,警灯无声闪烁,民警们拉起警戒线,紧张地维持着秩序,但面对黑压压、情绪激动的工人群体,压力巨大。
刘强站在一辆临时征用的城管皮卡车车斗里,拿着扩音喇叭,声音已经嘶哑:
“工友们!工友们!大家冷静!听我说!政府知道大家的困难!秦书记正在赶来的路上!拖欠的工资,政府一定想办法帮大家解决!就业问题,也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请大家相信……”
“相信什么?!”赵德柱猛地打断他,指着刘强,手指颤抖,“刘书记!你也是长河人!你看看我们这些人!上有老下有小!厂子没了,钱拿不到,我们拿什么活?!政府搞改革,我们支持!可改革不能把我们饭碗都砸了吧?!你们当官的,坐在办公室里一句话,我们老百姓就得喝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