棂，照见他眼底的固执。我知道他性子，到底还是把铜盆放在了桌上，却仍站在一旁盯着。

他取牙膏的动作很稳，牙刷在齿间来回轻刷。水珠顺着他清瘦的手腕滑下，没入袖口。我看着他苍白的唇色被温水润出些血色，才稍稍放下心来。

"看够了？"他突然抬眼看我，嘴角噙着点无奈的笑，"要不要连净手也盯着？"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得太专注，耳根一热，转身去收拾碗筷："谁要看你！我是怕你摔了盆子。"

背后传来低低的笑声，接着是拧帕子的水声。我偷偷回头，看见他正低头擦脸，湿漉漉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明明虚弱得指尖都在发颤，偏要强撑着维持那点骄傲。

这个傻子。

我三两步过去夺了他手里的帕子，在清水里重新搓洗拧干："低头。"

他怔了怔，到底还是顺从地微微俯身。我踮起脚，用温热的帕子轻轻擦过他额前散落的碎发，触到太阳穴时，指尖感受到他皮肤下微微跳动的血脉。

"好了。"我迅速收回手，把帕子扔回盆里，"现在可以承认你需要人照顾了？"

水珠从他发梢滴落，在晨光里亮得像珍珠。他望着我，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嗯，多谢。"

动作很轻，一触即离。

却让我心头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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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莲还有十二天就成熟了。"我收拾着碗筷，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要不要先去找无了大师？等雪莲成熟，或许能解碧茶之毒。"

李莲花擦脸的动作顿了顿。晨光透过窗纱，在他睫毛下投出一片阴影。他将帕子缓缓折好，声音很轻："不急。"

"不急？"我猛地转身，碗筷在手中哐当作响，"你知不知道碧茶之毒..."

"小果。"他抬眼看我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出鞘的剑，"从前我不知自己的身世，浑浑噩噩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

窗外一阵风过，竹影在他脸上摇曳。我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是二十年来从未熄灭的火。

"二十年的血债，总要有个了结。"他抬眼看我，眸色沉得吓人，"否则，我不配为人子。"

最后几个字像是从齿间碾出来的。阳光照在他半边脸上，衬得另一边格外阴郁。

我心头猛地一颤一时语塞。水珠从他发梢滴落，在青石地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他站起身，望向窗外，白衣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样的李莲花，陌生又熟悉。是了，他从来都不是表面那样云淡风轻的人。三年前在海边捡到他时，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年，那个曾经叱咤江湖，杀伐果决，锄强扶弱的李相夷才是真的他。

窗外竹林沙沙作响，他的背影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孤寂。我突然明白过来——比起解毒，他更想了结二十年前的血债。

"你..."我攥紧手中的抹布，"解毒以前，不要轻易用内力。"

他转身，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好，我不会轻易乱用内力，这几日我会查清他们的下落了。"

"好。"我点头，"我陪你一起查。"

他微微蹙眉："你......"

"我们是最好的伙伴，不是吗？"我打断他，故意学着他平日的语气，"再说了，你现在内力不稳，总得有人照应。"

李莲花望着我，眼底似有暗流涌动。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唇角却扬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好....."

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我能看清他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男人，骨子里始终是那个执剑江湖的李相夷。

我上前一步，影子与他交叠在地上，"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静静看着我。

"先服三日补心丹。"我指向药柜，"你现在的身子，经不起大悲大怒。"

李莲花怔了怔，忽然轻笑出声。那笑意未达眼底，却让他整个人鲜活起来："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我心头一热我知道。这是他难得的妥协。

晨风穿堂而过，带着竹叶的清香。我们隔着满桌晨光对视，谁都没有再提雪莲，也没有提解毒。但某种默契，己然在晨雾中悄然成形。

阳光忽然大盛，照得满室生辉。我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指尖还带着细微的颤。这个总是温柔待人的男人，此刻终于肯在我面前露出一丝脆弱。

"我去煮药。"我转身时，衣袖却被他轻轻拽住。

"小果。"他声音很低，"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