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京城的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卷起满地枯叶。¨b/x/k\a~n.s`h*u_.¨c.o\m.
坟地周围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亡魂的低语。
李识衍披着墨色大氅,站在桑余的坟前,月光惨白,映得墓碑上的名字也格外刺目。
他是特意在夜里来的,就怕打草惊蛇,让人察觉自己已经对桑余的死起了疑心。
因为李识衍确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他缓缓走到墓碑前,蹲下身,还没痊愈的指尖轻轻颤着,轻轻抚过沈星的名字。
即使心中存疑,可看着这孤零零的坟冢,李识衍胸口仍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疼得他几乎站不稳。
“开始吧。”
他哑声下令,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几名护卫得了令,动作利落地掘开坟土。
铁锹与砂石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每一下都像是扎在李识衍心上,他索性闭上眼不去看。
很快,棺盖掀开,一股腐朽的恶臭扑面而来,连护卫都忍不住别过头干呕。
两名仵作却面不改色,提着灯笼跳下墓穴,拿出匕首和薄刃仔细查验起来。
李识衍站在墓边,死死盯着那具焦黑的尸骨,还有耳朵上黏连着的珍珠耳环,被烧的焦黑,隐隐透出内里的白。-d~i?n\g~x¨s,w?.·c_o′m`
这身形那么像,李识衍都有些无法确定了。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他的衣摆,寒意渗入骨髓,一点点变成心底蔓延的冷。
——一定不会是她,对么?
——可若真是她……他又该如何自处?如何承受?
月光被乌云遮蔽,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仵作手中那盏飘摇的灯火。
不知过了多久,仵作才终于从墓穴中爬了来。
他们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李识衍深深一揖:“回禀少主,这具尸体上,并未发现您所说的那些旧伤。”
李识衍瞳孔骤然一缩,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
他声音发紧,缓了许久,才追问出那句话:“你们确定?一处都没有?”
仵作恭敬答道:“尸体左臂确实有一处贯穿伤,但看愈合程度,应是近两个月的新伤。除此之外,骨骼完好,并无其他伤痕。”
李识衍的目光缓缓落回那具焦黑的尸体上,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桑余。
这是陆晚宁。
陆晚宁胳膊上的伤,是他亲自刺的,就是这两个月的事。
没想到,这个曾经宠冠六宫的贵妃,如今竟被祁蘅推出来做了替死鬼。~1/7/k^a^n¢w·e?n~x,u¨e..~c·o′m/
那真正的阿星呢?
李识衍站在荒凉的坟场之上,秋夜的冷风灌进他的衣袍,却浇不灭心头翻涌的暗火。
好一个偷天换日。
好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这位帝王,还真是环环相扣,步步为营,玩弄人心。
李识衍眼中冷意渐起,既然他要演这出戏,那自己便奉陪到底,跟他演到底。
被人时刻玩弄的感觉不好受,李识衍还是比较习惯于黑暗中静观其变。
再睁开眼时,李识衍眸中已是一片漠然。
他转身,声音淡漠得没有一丝温度:“尸体埋回去吧。”
夜风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不必立碑了。”
——
那日过后,祁蘅来得越发频繁。
今日带些新做的点心,明日问她想吃什么菜式,总寻着由头往她跟前凑。
桑余面上不显排斥,可又怕太安分,惹得他起疑心,这个人本就是满腹算计,格外多疑。
所以桑余只作出一副认命的淡然模样,不抗拒也不迎合。
果然,这样的确让祁蘅没有发觉任何不对,甚至觉得就该如此。
她恨着自己才是正常的,但却又无法逃离,这样的欲拒还迎让祁蘅觉得心安,更得寸进尺。
这日,祁蘅命人抬来好几个衣箱,掀开时满室流光。
“试试。”他眼底带着隐秘的期待,“都是新裁的样式,朕亲自挑的。”
桑余看去——绛红、浅粉、水绿,尽是些她从前在宫中从没穿过的颜色。
祁蘅见她不动,亲自取了一件杏子红的襦裙递来:“你肤色白,穿这个定然好看。”
这是他第一次见桑余与李识衍在一起时,她穿着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