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檀香翻卷,却掩不住殿内呛人的火药味。
温体仁身着仙鹤补子官服,手中奏折被指节捏得发皱,声音愤慨:
“陛下,臣请再劾石柱游击将军楚轩,自沈卫国叛乱至今四月有余,楚氏坐拥白杆兵精锐,又获便宜征兵之权,却稳坐石柱按兵不动,此非养寇自重是何?”
兵部尚书申用懋铁盔未卸,显然刚从京营巡阅归来,闻言踏前一步,甲叶碰撞声清脆:
“温首辅此言差矣!《孙子兵法》有云‘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楚轩未动,因成都城防坚固,沈贼虽众却如乌合,此时强攻便是‘以己之不可胜攻敌之可胜’!”
“迂腐!”温体仁折扇“啪”地展开,扇面绘着的竹林似被气浪震得发颤,
“当年杨嗣昌督师,便是因持重二字坐失良机,致张献忠复叛!今楚轩借筹饷之名大办纺织厂,倾销江南牟利,分明是借国难肥私!
陛下可还记得,汉之董卓,初为凉州刺史时,亦是拥兵自重,阴怀不轨!”
“温体仁休得牵强附会!”
都察院左都御史曹于汴胡须抖颤,
“楚轩办纺织厂,乃效仿本朝王阳明巡抚南赣时‘军屯自救’之策!阳明公当年平宁王之乱,便以‘义兵’自筹粮饷,何曾动过国库一分?
今楚轩以商养军,反遭弹劾,是何道理?”
温体仁冷笑转向曹于汴:
“王阳明乃大儒,岂同楚轩一介武夫?且闻楚轩所织‘石柱蓝’布,形制怪异,竟有‘立领对襟’,此非‘服制逾矩’是何?
《礼记》云‘治其服,正其容’,楚轩擅改服饰,其心可诛!”
“荒谬!”申用懋按剑向前,
“服饰之变,古已有之!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秦孝公变法易服,皆为强国!楚轩改军服以便行军,何罪之有?倒是温首辅,日日空谈礼法,可曾想过沈贼已破重庆,川东百姓正遭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