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尘世中,人心里大多都藏着深深的恐惧,恐惧的根源便是死亡。¨7~8*x,s\w?.+c,o*m,害怕自身生命消逝,撇下家人独留他们在痛苦中挣扎;又担心家人离去,被无尽的悲恸淹没。可死亡,就如隐匿在暗处的无常,无从预知,无法逃避,是高悬于世间的铁律。
庄周自己能够经受任何困苦,可见不得家人、亲戚、朋友的苦难,也被亲人死亡的阴影笼罩。田珞离去,他失去了挚爱妻子;惠施亡故,再无能与之畅快论辩的友人;曹商离世,挚友的身影消失在时光深处;田玉逝去,那新萌的爱意也戛然而止。五十多岁的庄周,渐渐没了言语的兴致。寒冬,北风呼啸,小雪纷纷扬扬,给大地披上一层白纱布。庄周回庄家寨侍奉偶感风寒的母亲。母亲病情不算严重,几服药下去,症状有所减轻。庄周守在母亲身旁,日子简单又平静。每日里,或是教导学生,将知识倾囊相授;或是伏案着书,把心中所思诉诸笔端,仿佛只有在这些事里,才能寻得一丝安宁。岁月悄流逝庄周早饭后正闲适,河监匆匆赶来,带来的消息如炸雷般令他惊愕:田需死了,而且死得很没面子,死得狼狈不堪。他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向那位丈哥,他的模样清晰浮现在眼前,眉毛柔顺得如同春日随风轻摆的柳枝,眉尾那颗黑痣,恰似夜空中闪烁的一颗黯星。`r¨c!y·x`s\.?c/o?m?嘴大且是尖下巴,嘴角总是习惯性上扬,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神态。他瘦削的高鼻梁,突兀地立在那张脸上,像是平原上陡然耸起的山峰。这位丈哥,打小就对花媳妇有着异乎寻常的痴迷。哪家娶了新娘子,新房里准能瞧见他瞪大双眼的身影。任凭大人们咋呼喊吃饭,他都充耳不闻,沉浸在欣赏新娘子的喜悦中。长大后,上学路上只要瞥见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他那双眼便如同被定住一般,直勾勾地盯着,目不转睛。有几回,因看美女太过入神,一头撞上大树,鼻血瞬间喷涌而出,模样狼狈而又滑稽。还有一回,也是为了看那女子,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掉进池塘,浑身湿透,活像只落汤鸡。更有一次,倒霉地掉进路旁的粪坑,沾得满身粪便,那臭气熏天的场景,让周围人纷纷掩鼻躲避。这些过往的画面,此刻在庄周脑海中不断闪现,每一幕都如此鲜活。河监站在前书房,八字眉沉沉地耷拉着,目光失焦般呆滞,往日白胖脸上那和蔼微笑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忧伤。*0~d^i*a′n′k-a?n¨s¢h_u′.?c\o!m·他缓缓开口,讲述着田需那跌宕又凄凉的故事。曾经,梁惠王对田需极为信任,田需在朝堂春风得意。他大嘴角整日上扬着,柔顺眉尾的黑痣似也透着光彩。那句“男人嘴大吃四方”的俗话,仿佛在他身上应验。他官位稳固,亚卿之位令众人艳羡。魏襄王继位,一朝天子一朝臣,风云有变。起初,魏襄王对田需尚算信任,就连惠施被迫离魏赴楚,田需官位也并未受到冲击。但新君有新君的心思,他身边围绕着一批他信任的忠厚臣子。 朝堂如棋局,田需要想在魏国继续为官,就得获得魏襄王器重;想获魏襄王器重,就得有让新君赏识的能力。可无论他能力多强,国君心思难测,魏襄王身处政治漩涡中心,被公侯大臣与左右侍臣环绕,亲信们参与决策、影响着魏襄王判断,甚至能动摇他的观念。田需作为梁惠王时代的旧臣,处境渐危。若不能得到魏襄王身边红人的认可支持,必遭诋毁。那些亲信在魏襄王耳边的几句谗言,就会让田需的信任根基动摇。田需与惠施是表兄弟关系,也成了田需的催命符。魏襄王本就不喜欢惠施,这份不喜顺势蔓延到了田需身上。亲信们亦步亦趋,因厌恶惠施而也连带着厌恶了田需。于是田需在魏襄王坚固根基后彻底失宠了。起初,魏襄王并未直接撤掉田需亚卿官职,维持着表面平衡。渐渐的,特定朝会不再通知田需。正常朝会,他即便参加了,也没有了立足之地。魏襄王对他视若无睹,大臣们也纷纷跟风,无人再理会他。最致命的是,田需俸禄停发半年之久。田需不缺钱财,他祖业丰厚,眼下田家的钱财,就足够一家人几辈子花销。但他要的是面子,是官家的权力。那权力曾如身边美人,如今却渐行渐远。朝堂上,他从众人簇拥的焦点,沦为被遗忘的角落。往日同僚的笑脸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疏离。每次朝会,他孤独站立,无人交谈,无人问候,仿佛被世界遗弃,自己成了众人视而不见的空气。回到府邸,田需常独坐书房,望着墙上的古字画发呆。曾经,这里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