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啊……”恐惧堵住了我的喉咙，只发出不成调的呜咽。不是幻觉！不是梦！有什么东西，把我死死钉在了这个濒死的瞬间，钉在了这辆注定毁灭的车里，一遍又一遍地重放！

我发不出任何呼救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影一步步靠近。?兰^兰¨文`学` ?首*发~它再次停在那个精确的位置，微微侧过头，冰冷的“注视”穿透雨幕和玻璃，落在我身上。然后，又是那只苍白枯槁的手，带着某种永恒的冷漠，缓慢而稳定地抬起，指向我。

绝望像冰冷的沥青，灌满了我的胸腔。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这撕裂般的痛苦，这毫无希望的轮回？不！绝不！

就在意识再次被那指向我的白骨般的手和随之而来的黑暗吞噬的瞬间，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攫住了我。镜子！后视镜！下一次！下一次醒来，我要先看镜子！在那黑影出现之前，我要看到它！

……

剧痛。熟悉的剧痛。熟悉的血腥味、汽油味、冰冷的雨水气息。

我猛地睁开眼，破碎的挡风玻璃上，那蛛网状的裂纹分毫不差地印在视网膜上。时间：23:17。

第三次！第三次坠入这绝望的轮回！

这一次，求生的本能被一种更尖锐、更黑暗的疯狂所取代。呼救？那毫无意义！那个黑影…它才是关键！它知道！它一定知道！

在身体被剧痛和恐惧彻底麻痹之前，在意识被那重复的死亡进程拖走之前，我用尽残存的全部意志力，强行驱动几乎不属于自己的脖子，一寸、一寸，极其艰难地向左转动。

我的目光，越过变形的车门框，越过自己染血的肩膀，艰难地投向驾驶座侧上方那块小小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后视镜。

肮脏的镜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地映照出车后的景象——湿漉漉的、在车尾灯微弱红光里反着光的柏油路，还有……还有车尾后不远处，一个站立的人影轮廓。

那轮廓，正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向驾驶座的车门方向靠近！

镜中的影像扭曲、晃动，像隔着一层污浊的水。但那张脸……那张脸正对着镜面，在车尾灯诡异的红光映照下，一点点变得清晰！

高耸的颧骨，如同嶙峋的岩石，在皮肉下刻出冷酷的棱角。深陷的眼窝是两个吞噬光线的黑洞，里面沉淀着比这雨夜更浓稠、更古老的黑暗。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毫无生气的首线，嘴角似乎凝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那不是笑，是某种对永恒苦难早己习以为常的漠然。

这张脸！这张脸！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寒，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连胸腔里撕裂的剧痛都为之凝固。我认得这张脸！这张脸在每一次绝望的呼救中，在每一次被那冰冷手指宣判的瞬间，都隔着破碎的挡风玻璃和厚重的雨幕，模糊地烙印在我的恐惧深处！

车外那个带来死亡循环的黑影，此刻正映在这块小小的、肮脏的后视镜里！它就在车外！它就在我的身后！它正朝着车门走来！

镜中的影像猛地晃动了一下。那张脸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那深陷在眼窝里的、无光的黑暗，微微转动，穿透了污浊的镜面，穿透了狭小的车内空间，冰冷地、精准地，锁定了我的眼睛！

镜里镜外，两张脸，在这一刻隔着冰冷的玻璃和污浊的镜面，重叠了！那是同一张脸！同一个存在！

“砰！”

一声沉闷的轻响。不是拍打车窗，更像是指甲，或者某种更坚硬的东西，轻轻敲在了驾驶座的车窗玻璃上。

我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尸体，瘫在扭曲的座椅上。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流干了，只剩下彻骨的寒冷和一种灵魂被彻底抽离的空洞。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恐惧、所有对生的渴望，都在镜里镜外两张脸重叠的瞬间，被碾成了齑粉。

那扇扭曲变形的车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缓缓地、平稳地拉开了。

外面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雨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动我额前被血粘住的头发。浓重的黑暗涌动着，一个高大的、穿着深色湿透衣服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车门外，堵住了唯一的、象征性的出口。雨水顺着他低垂的帽檐（那帽子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不断滴落，落在他脚边一小片被车灯照亮的湿地上。

那张脸，那张镜中看过无数次、车外带来无数次死亡宣判的脸，此刻清晰地暴露在眼前。颧骨嶙峋，眼窝深陷如同通往深渊的隧道，里面是凝固的、超越时间的虚无。薄唇紧抿，皮肤是一种死尸般的灰败，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蜡样的光泽。雨水顺着他僵硬的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