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目光重回荒芜,“底层混的,钱和家人是软肋。尤其是能改命的下一代。”
林晚晴默然。
苏辰在青河的挣扎,不仅磨砺了意志,更让他洞悉了这片土地最底层的生存逻辑。
这种认知,书本没有。
“这只是开始。”
苏辰声音低沉,“刘大彪张富贵,不会罢休。明的他们不敢,暗地的绊子,马上就到。^k_a!n¨s\h?u\z¢h¨u-s/h.o,u~.*c′o^m?”
接下来的日子,阴沟里的浊浪汹涌而至。
县府办王联络员终于“现身”,一脸为难:
“苏同学,真不是不支持!县财政紧张,省里那五十万启动资金,流程复杂啊……恐怕得等一两个月。”
一拖,遥遥无期。
县自来水公司和供电所的人“路过”检查后,板着脸通知:
“厂区水电线路老化严重,重大安全隐患!必须全面检修合格才能恢复!检修费……初步估算二十万,你们资金到位了吗?”
断水断电,将两人困在黑暗干渴中。
县环保局和消防大队突然“联合执法”,在荒草丛生的厂区转一圈,开出一长串“整改通知单”:
杂草火灾隐患、废弃建筑结构不稳威胁安全、无垃圾处理点污染环境……每一项整改都意味着时间和金钱!
他们连买扫帚的钱都没有!
刘大彪甚至不用露面,动动手指,织就的关系网就勒紧了项目的咽喉。
废弃的小办公楼里,应急灯昏黄。
林晚晴看着桌上堆积的“通知”,气得眼眶发红:
“明摆着刁难!卡脖子!王联络员就是刘大彪的狗!蛇鼠一窝!”
苏辰坐在唯一旧木桌旁,借着昏光在皱巴巴纸上写画。
脸上看不出愤怒,只有近乎冷酷的专注。
“愤怒没用。”
他头也没抬,声音冷静,“他们想耗死我们,拖垮心气儿。等严教授没耐心,或我们自己滚蛋。”
“那怎么办?干等?”
林晚晴急道。
“等?”
苏辰停笔抬头,昏黄灯光在脸上投下坚毅阴影,深潭般的眼眸幽火跳动,
“他们断水电,卡钱,我们就自己找活路!他们嫌‘隐患’多?好,我们就从‘消除隐患’开始!”
他站起身,将画满线条的纸推到林晚晴面前。
简易厂区地图上,西头一片区域被重点圈出。
“明天一早,清理这片!用手!割掉杂草,堆到指定位置,先堵消防的嘴!”
“用手割?那么大一片?”林晚晴惊愕。
“对,用手!”
苏辰斩钉截铁,“不光我们俩。晚晴,你帮我做件事。”
目光灼灼,“以课题组和省校县共建项目的名义,写一份《告青河县技术工人书》。内容:省里出钱,大学出力,在废弃机械厂建‘技工之家’!让技术工人找回手艺、拿高工资、当小老板!现在清理场地,需要人手帮忙,管一顿午饭。愿意信的,明早八点,带镰刀锄头,来老机械厂!”
林晚晴眼睛骤亮!
瞬间懂了!
清理场地是假,凝聚人心、点燃希望、公开造势是真!
在刘大彪的围堵中硬撕口子!用最原始的方式宣告:项目没死!
“好!我马上写!用红纸!”林晚晴斗志昂扬。
“还有,”苏辰补充,眼神锐利如刀,“告示最后加一句:省城严华教授和林晚晴助教,亲自在现场,和大家一起干活,啃馒头!”
他要将林晚晴的身份和背后的能量,利用到极致!
让所有人看到,省里的支持,实实在在!刘大彪遮不了天!
第二天清晨,露水很重。废弃厂区西头空地,苏辰和林晚晴已挥着镰刀,在齐腰荒草中开出一小块。
汗水浸透苏辰的旧T恤,手臂旧伤隐痛。
林晚晴白皙手掌磨出水泡,咬着牙一声不吭。
八点刚过。
厂区入口出现三三两两身影。
多是四五十岁的汉子,工装洗得发白,面容黝黑,带着谨慎麻木。
手里拿着镰刀锄头,迟疑张望。
看到苏辰和林晚晴真的在荒草里挥汗如雨,尤其是林晚晴格格不入却异常认真的身影时,人群骚动。
一个头发花白、背微佝偻的老工人迟疑上前:“辰……辰娃子?真是你?告示上说的……是真的?省里真给咱工人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