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上了三炷香。

翊坤宫内，回荡着华妃得意的笑声。

端妃的头七刚过，甄嬛便病倒了。

说是病，倒不如说是惊悸过度。这七日来，她夜夜梦见端妃青白相交的脸，更令她恐惧的是，端妃的丧仪上，华妃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总是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方向。

"小主，温太医到了。"崔槿汐轻声禀报，打断了甄嬛的思绪。

"请进来吧。"她刻意提高了声音，好让殿外可能存在的耳目听见。

"我这几日总是心悸，劳烦温太医看看。"

温实初提着药箱缓步而入。

他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眼角多了几丝细纹，想是在太医院当值辛苦所致。

行礼时，他的目光在甄嬛脸上短暂停留，又迅速垂下。

"听闻小主夜不能寐，微臣先为小主诊脉。"温实初的声音平静如水，听不出任何异样。

"小主脉象弦紧，确是惊悸之症。"温实初收回手，声音平稳，"微臣开一剂安神的方子，小主睡前服用便可。"

甄嬛轻咳一声："温太医医术高明，我自然放心。只是..."她故意欲言又止，目光扫过殿内的宫女太监。

温实初会意："娘娘的病症需要静养，闲杂人等还是退下为好。"

崔槿汐立刻领会，将其他宫人都遣了出去，自己则守在殿门口，以防有人偷听。

待殿内只剩他们二人，甄嬛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温太医，端妃姐姐她...当真死于心疾？"

温实初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将调查结果告诉了甄嬛，"端妃娘娘的尸身，微臣曾偷偷查验过。"

甄嬛心头一跳："如何？"

"后颈有针眼，周围泛青，绝非自然死亡。"温实初的笔在纸上划出几道无意义的线条。

"中的是西域奇毒'封喉散'，三个时辰内必死，死后症状与心疾无异。"

甄嬛倒吸一口凉气，袖中的手不住颤抖。果然如此！

“实初哥哥，我害怕!”

这声"害怕"不是作假。自从端妃暴毙，甄嬛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华妃的手段比她想象的更狠辣，连妃位的端妃都能说杀就杀，何况她。

温实初眼中含情，看着甄嬛，“别怕，我在。”

"温太医可还记得当年赠我的《本草纲目》？"

甄嬛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你在扉页上写着'悬壶济世，不忘初心'。"

温实初微微一怔，随即明白甄嬛是在试探他的立场。

他轻叹一声："小主，微臣虽身在太医院，但医者仁心不敢忘。只是..."

他犹豫片刻，"华妃势大，连皇上都...微臣只怕力有不逮。"

甄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如今的皇帝宠爱华妃，前朝又有年羹尧一党支持，若没有确凿证据，贸然揭发只会引火烧身。

"我不求你现在就站出来。"甄嬛急道。

“我只求你帮我查两件事:一是太后的病因；二是这封喉散从何而来!”

温实初眉头紧锁："小主，这太危险了..."

"温实初！"甄嬛首呼其名，眼中泛起泪光，"端妃姐姐不能白死，太后如今还昏迷不醒，下一个可能就是皇后，或者..."

她没说完，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或者就是甄嬛自己。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刻停止交谈。

崔槿汐在门外高声道："娘娘，御膳房送来了银耳羹。"

"进来吧。"甄嬛迅速擦去眼角的泪水，恢复了平静神色。

崔槿汐端着食盒进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轻声道："方才颂芝姑娘来问娘娘病情，说是华妃娘娘关心您。"

甄嬛心头一凛——华妃果然派人盯着她！

她强作笑颜："多谢华妃姐姐挂念，就说我没什么大碍，休息几日便好。"

待崔槿汐再次退下，温实初似乎下定了决心。

他迅速在纸上写下几行字，然后撕下来递给甄嬛："这是安神汤的方子，娘娘照此服用即可。"

顿了顿，又低声道，"三日后微臣会来复诊，届时...再与娘娘细说。"

甄嬛接过药方，发现背面还写着几个小字："西域龙血竭"。她疑惑地看向温实初。

"朱砂、马钱子单独使用无害，但若加上龙血竭..."

温实初的声音几不可闻，"便是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