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只有赵王迁趴在血瑟上那微弱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桐木瑟弦被血浸透后偶尔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如同呜咽般的“嗡”鸣。
嬴政的目光,终于落在那卷静静躺在御阶下的明黄降表上。他缓缓踱步上前,赤足踏过冰冷光滑的金砖。他弯腰,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仿佛拈着什么污秽之物般,拈起了那卷锦缎包裹的降表一角。指尖避开了那几点刺目的血迹。
他并未展开阅读。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一道早已注定的、毫无价值的程序。他的目光,越过这卷象征彻底征服的文书,投向殿外那阴霾密布的天空,投向更广阔的、等待他去征服的东方大地。魏国的大梁城,楚国的郢都……仿佛已在他的掌中跳跃。
他随手将那卷沾着赵王鲜血的降表,丢给了身后的赵高。如同丢弃一件垃圾。
然后,他再次低头,看向自己指尖缠绕的那根染血的蚕丝断弦。弦丝上,沾染着赵王迁的血,也沾着地图上象征赵国疆域的纤维碎屑。
嬴政的指尖,缓缓捻动着这根细长的、带着血腥与毁灭气息的丝弦。他抬起手,目光幽深,仿佛透过这根弦,看到了一个更加宏大、更加铁血、更加不容置疑的未来。
“传诏,”他的声音在血腥与沉香的诡异混合气息中响起,平静而冷酷,如同为赵国奏响的最终安魂曲:
“将赵王迁……连同他这张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瑟上刺目的血泊和瘫倒的亡国之君。
“一并装入囚车。押回咸阳。”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寡人,要让他亲耳听听……大秦的凯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