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含星握着竹箫,向前走了几步,对九姑说:“婆婆,我试试。+h.o/n\g+t-e~o¨w^d?.~c~o^m¢”
杨九姑抬起眼皮,有些混浊的眼珠盯着她的面容看了片刻,似有刹那明光而过,她点点头,有些艰难地用干涸的唇角裂开一个小弧度的微笑。
她转过身,面向朝珩,也面向瑶水镇的人们。
箫,或是别的,用叶子吹,还是去唱,她从来只会一个曲,一个调。
是她在地宫学会的。
是在那地宫里那段唯一称得上快乐的时光里学会的。
只是可惜,也庆幸,那时他们都没有用真面目面对彼此。
那一天,她坐在他为她搭的秋千上,素白的面纱和衣袍随风曳动,新鲜的垂丝棠花缀在乌发上,还带着残香。他站在一旁,久累案牍,乏了出来走走,院中有细竹,兴起便削来两根,化作竹箫。
他说:上古有个先人,砍了竹子,竖着一吹,发现有声音,又砍了一根,再一吹,发现声音变了,那先人百思不得解,彻夜研究,才发现原来两根竹都被虫蛀出个洞,但蛀的位置不一样,于是这边造出了箫,你摁不同的洞,吹出的声音便不同。\x·q?i+s,h¢e*n¢.?c_o′m¢
他说:那先人很厉害,造出箫来,吹得* 也好听,有一天路过两户人家,正在为抢地皮而斗殴,他听得心烦、劝也劝不住,就坐在旁边吹奏箫曲,吹得太好听了,那两人家听得如痴如醉,也就忘了打架。后来,箫便有了“箫”的名字,与消同音,带着祈愿天下和平、纷争消除的美好祝愿。
他轻叹一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小阮,我给你吹一曲《采薇》吧。
《采薇》是他在九州之北听见的曲子,曲调简单,却苍凉悠远。
她减小晃秋千的幅度,脚尖轻轻点在地上,问他:“少侠,你想家了?”
他默然,摇摇头,“你呢?你想家么?”
她也摇摇头,“小阮没家,不想。那少侠累了么?”
他望着她,轻轻一笑,“不累。!3^8+看?书~网? +首\发\”
那双金色的瞳仁如清溪暖玉,弯起来又似霁天月牙。
那一晚,他在书房,听见院内传来断续的箫声,吹得正是白日他所吹奏的采薇。苍凉厚重的曲调,在她吹奏下,多了丝轻快的盼望和青涩的缠绵。
他站在门内,她坐在院中,他见她的面纱系在秋千架上,便没有上前。
箫声清鸣,月光幽微,斜照着他的眸、她的背影。
那如果是此刻呢?
同样轻盈青涩的箫声响起,她吹着一曲唯一熟稔的《采薇》,在星如雨落、灿如白昼的光影下,凝望着眼前的这双眸子。
彼此的眼眸中并不再是倒影。
可咫尺天涯的人啊,你怎将我认出?
第49章 若你想凡试可成
阮含星弄箫奏曲, 坦白来讲,不算悠扬好听,但胜在认真。
风动紫衫, 墨发轻盈,神态诚挚,身姿清正, 镇民多少也是因这幅美好的画面而纵容了她无甚可评的箫声。
可惜一曲终了, 凤凰灯没动静。
她脸颊略有些发烫,走上前去,轻轻戳了戳朝珩的衣襟, 低声问他:“师尊,你的凤凰呢?”
朝珩却像如梦初醒。
他很少心不在焉,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迟钝到曲终都没反应过来,连望向她的眼神都没藏好不该有的情绪。
“抱歉,你能再吹一曲么?再吹一曲, 便来了。”
意想不到的道歉, 根本不符合他们原本那融洽轻松的气氛。
她弯起眸子,“师尊有什么和我道歉的, 再来一次罢了。”
她和诸人抱拳,扬声道:“再给小女一次机会, 凤凰害羞, 要酝酿酝酿,谢谢大家,大家海涵。”
周围都笑起来, 镇民倒也都宽容, 让她再试一次。
她这回不再直接凝着他,而是垂着眸子, 更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指尖,起伏在箫孔之上,按照记忆的旧旋律,将曲子轻轻吹奏。
那道视线始终萦绕在她的身上,她能感受到里面的灼热、急切,与千万般的无可奈何。
他一定有无数想问的,一定在期待不敢期待,一定在反复质疑自我。
而最后,他也一定会说服自己,只是一首曲子罢了。
相认又能如何,说不定分开得更快,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真没“吃”过人的可怜蛇女,她现在还有点怕死,不想被他杀掉,这是最差的结果。
可她也不想被他忘掉。
只能这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