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感受到了湿润,不知道是否有污染用红脂在颊边、眉心绘斜红与花钿。_h*o?n`g\t\e·x?s~..c~o~m/
她也不知道杀自己的人是谁,是那位貌相可怖的中郎将,还是普通的甲士而已。
可韦比丘想,以自己的身份,应该是较为尊贵的中郎将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才是,不该是这样的死亡,无人知晓,在史书上沦为房龄公主的羽翼,再无姓名。
她等不到渭水之畔的春,等不到长安城的冬,等不到从洛阳归来的裴居文。
既看不见被黄昏所照的太极宫,也不能再骑着越光去洛阳,去洛水,去北邙山。
在喉咙被自己的鲜血倒灌的时候。
韦比丘又想。
祖母房龄公主还能陪葬进太宗陵墓吗?
还能陪伴于父母身侧吗?
祖母身为太宗之女,自幼受阿爷宠爱,一生从未有过忤逆的时候。
可自己又还会有墓可树吗?
她记得少时就常常被祖母带入太极宫,高宗曾与她言虽不能赐封她为郡主、县主,但以后可与祖母一同陪葬帝陵。-1?6_x¨i+a′o*s,h?u`o?.*c·o~m¢
因为祖母房龄公主,她也曾得到天子的宠爱。
至于祖母是否真的有参与姑母玉阳公主的谋逆...
不知道。
她不知道。
或许有。
因为浮屠仁祠的那三千僧人是祖母亲自命令找来,后又亲自命令遣散的,这些僧人中后来有人参与了妖僧谋逆案。
而刚才面对中郎将所言之罪,祖母也未曾为自己辩解一句,究竟是默认自己参与了玉阳公主的谋逆还是自知辩解也无用。
可惜她再也不能询问。
或许又没有。
女皇只是想借此事将李氏宗室所有曾对她有怨言的人都杀之殆尽,其实女皇很记仇。
她在即位以前,借谋逆之罪所杀死的还少吗。
韦比丘闭上眼睛。·y_u+e\d!u`y.e..+c?o.m/
记忆中渭水之畔的那抹残阳,落下了。
这是很平常的一日。
她在这样平常的一日里死了。
*
秋九月辛卯朔。
长安百姓只闻王公贵族的车马之声。
其中有太宗所赐封的韩国夫人及齐国夫人,还有留守长安的很多朝臣及其眷属,他们概莫能外的都是去往位于晋昌坊的大慈恩寺。
因为那里将会有一件盛事举行,并且天下所有百姓、僧人都皆可以前往,无尊卑限制。
而百姓听闻有诸多名僧将在大慈恩寺说法,纷纷前来。
仅是隅中,大慈恩寺就已经毂击肩摩。
沙弥见到如此状况,转身进入殿室:“公主,中庭已经快要不能站立,但仍然不停有百姓从外挤入,寺中松林及塔林也皆是人。”
妇人闻言望向殿堂东西两侧所跪坐的人,这些皆是近年来最负盛名* 的僧人,来自各佛寺,其中所持佛论皆是与武氏相悖。
她谢绝家令的扶持,径直站起身,看着大殿前那些因能大德说法而兴奋的百姓,负过手道:“开始说法吧。”
为首的上座佛秀低头禀命,然后率先起身离开殿内,其余僧人跟随。
众僧去至殿前的中庭,那里开阔。
玉阳公主依然负手站在殿廡下。
见佛秀跌坐在中庭内的坐榻之上,高树环绕。
左右有其余僧人侍坐。
还真像是左右有菩萨胁立,在宣法的佛。
说法大会开始后,以佛秀为主,开始轮流宣讲《法华经》、《中阿含经》两部佛经,所用的形式是问答,简单到使普通百姓也能够明白。
讲至《法华经》的时候。
侍坐在佛秀身侧的一僧先开口询问:“提婆品中有言‘又女人身,犹有五障,一者不得作梵天王;二者帝释;三者魔王;四者转轮圣王;五者佛身[1]’,请问大禅师作何解?”
佛秀目不斜视,看着面前所拥簇数千的百姓:“当知女人不得行五事,若女人作如来、无所着、等正觉,及转轮王、天帝释、魔王、大梵天者,终无是处[2]。”
“若使女人得此正法,此世将毁灭,难以久住。”
此言一出,如雷如霆,四方震惊。
翌日关内道皆在谈论。
*
长安之风,即使隔绝百里千里,终究还是吹来了洛阳。
褚清思刚驱马出东门,便闻见路上行人在谈论河东道自七月以来的旱涝之灾。
其中一人言道:“何止是河东道,岭南道涝灾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