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宫人答道:“第五次。?如!文¨网^ ¨无-错/内!容·”
女皇默默无言。
如今天下以告密而家室富足,宫人的心中自然也有所营私。
在思索过后,她开口向女皇谨慎进谏:“太子在玉阳公主官邸的时候,二人于谈话间皆是一派其乐融融,恍若太子是其亲子,而太子又洁行驯良,玉阳公主多阴谋,惟恐会就此利用太子,使太子与圣人离心。”
妇人笑了声,然后望过去。
*
牛车从洛水之上的天津桥缓慢驶下。
来到定鼎门大街后,进入左侧的里坊。
玉阳公主就站在华堂之前。
见妇人抵掌,高视阔步的从远处走来。
有数十武士也随着进入官邸。
手持长刀,分列站立。
可她丝毫不惧,于妇人率先出声:“你也知道做贼心虚,居然还会畏惧于吾这样一个被你幽禁在此的老妇,要带如此之多的卫戍。*k^u¨a?i\d,u\b′o?o/k..,c?o¨m+”
女皇一手负在身后,自中庭漫步上阶,缓缓转身面朝前方,出声笑道:“公主又岂知他们不是来杀你的?”
玉阳公主的身体随即在原地滞住,秋风恍若泰山之霤穿石,被吹入骨血,她忽然感到旷古未有的寒意,炯目也失去光亮。
虽然她已经六十,将要有一。
但自己是畏死的。
利刃割破肌肤,鲜血汩汩,堵住喉咙而不能呼吸,最后被葬入那棺椁、那陵墓之中,永世都再也享受不到所有尊荣,只有孤寂。
这与大唐被篡,同样让她不能接受。
在惊惶将要使她穷形尽相之际,老妇突然想到何事,弯唇一笑,语气中是笃定与挑衅:“你武氏敢杀吾吗?”
女皇看过去,与其相比,她一言一行皆是气定舒展:“吾有何不敢杀。”
玉阳公主似乎知道妇人的所痛与所爱,所以才能继续嗤笑反诘:“你就不怕佛奴与你离心?”
李询仁孝有礼,对待身边人都怀着爱怜之心,何况是对待连自己阿爷都敬重的尊长。·我!的!书¨城^ ^无¨错.内\容-
所以在渭水之畔,老妇才束身就缚,而非是困兽犹斗。
她从前有太宗、高宗保护。
如今亦有李询。
妇人彷佛闻见笑话,以寻常与人谈笑的语气言道:“佛奴是在吾身边长大的,吾才是他最亲之人,岂会因为你这样一个贼臣就与吾离心?”
玉阳公主却已经不能再继续从容下去,她情绪激愤的朝着妇人疾行数步,最后停在几步之外,怒目切齿道:“那是昔年!如今你武氏还敢信誓旦旦的保证佛奴对你依然还是一如往昔吗?你敢保证在吾与你之间,佛奴还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这样一个不仅包藏祸心、窥窃神器,还将他先祖宗庙毁了的阿娘!?你说吾是贼臣?那你又敢说自己即位是名正言顺吗?你篡的可是自己儿子的位!”
鲁王李芳是庶长子,被立为储君以后,高宗命武后收养教导,与母无异。
妇人变得沉默,抬头望向老妇的那一眼,充满凛冽的杀意。
比起被辱骂是狐媚惑主、出身微寒、豺狼成性而言,自己最宠爱、赋予最多感情的长子与她已经不再如幼时亲近。
这才是她心中最深的痛。
所以宫人一进谏,她便再不能镇静。
老妇所言,几近是将如今努力维持的静好给彻底撕开。
女皇压抑着心中的盛怒,但阔眉仍还是不受控的往眉心内敛:“你以为吾几载以来不杀你是因为高宗与佛奴,所以不敢?”
玉阳公主不语,但眼中的憎恨就是如此说的。
女皇背过身:“不,吾不杀你...”
妇人言语稍滞,转过身来的一瞬,露出鹰隼的眼神,愤怒仍旧不散:“皆因吾要师必有名。”
在她即位之前,以太后之名称制天下的时候,长安就曾有过一次李氏宗室的叛乱,借着这次叛乱,她杀了很多反抗自己掌权的人,那是对朝廷权势的第一次清洗,其中几个高位也皆被她换成了臣服于自己的人。
而自那时,她便已经在预备之后的即位。
李氏的叛乱成为手中的刀。
然,这位玉阳公主不仅性情要强,而且还自负。
她轻视天下的很多人,其中包括自己的弟弟、姊妹、犹子。
所以在那次叛乱中,她未曾参与。
周俊、张敛尽心尽力的以刑罚去逼供,也无法祸及她,最后因为牵涉而死的人太多,受到那些朝臣与宗室的抗议,不得已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