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儒对此摇了摇头,见四周无宫人,想着大约还未被更多人看见,叹息着挥手:“你们迅速离开,不可在此多留。¨5′0′2_t¨x^t\.,c\o·m/”
宋晖仍心有疑虑:“那鲁王...就不救了?”
褚儒看着前面深长的甬道:“圣人那里我去谏言。”
他清楚以妇人的性情,若忤逆其意,只会适得其反,她所决定要做的事情,众人只能服从,何人敢异议,妇人就会让其远离中央,再无异议的能力。
且自己心中也只是因为难舍与高宗的君臣情,不忍其子孙被杀才来求情。
倘若妇人坚持要赐死鲁王,他亦不会再坚持进谏。
因为鲁王实在是难堪大任,不值得再为此而竭尽心力,所以在许多旧臣心中也都早已认同李询为大宗。
若无帝后的那场争吵。
即位的原本就该是嫡长子。
形势既然已经如此,那如今理应要保障的是李询日后能够名正言顺的即位,不会去立武家子侄为嗣。?s/s¨x¢i~a,o^s/h·u!o\._c′o~m¢
那时,不需兵刃相接。
等妇人一死,大周自然而然会再过渡到大唐。
他们都只需耐心等待。
崔如崇与宋晖闻言,互相对视一眼,当即便不再多做停留。
*
见崔、宋二人离开。
褚儒走过甬道,来到集仙殿。
而此殿与用以大朝的明堂不同。
妇人还在踞坐在几案前处置公文,身侧有身穿胡服的宫人环坐,为其整理竹帛。
褚儒则面向尊者的方位,恭敬敛手:“拜见圣人。”
听见声音,女皇抬头,然后又望向老翁的右手,笑了笑:“褚公不在家中养伤,为何来了吾这里?”
看着妇人虽有华发,但神采飞扬,还有与高宗大同小异的笑,褚儒想起故人,在心中慨然一叹,开口言此行所为之事:“臣听闻鲁王参与谋逆,圣人已治其罪。~优?品,小.说+网~ ′最/新!章¢节_更¨新′快/”
女皇也随着其音长叹一声,不再伏案,而是将沉重的身体靠在椭圆呈半圈形式的凭几上:“昔年高宗立芳为储君,命吾教养芳,吾与他虽非亲子,但数载来也已尽心抚育,教他为人、为子、为臣、为君之道,如今他为人谋而不忠,有负吾与高宗的眷爱,吾心中又如何不痛?你我同为父母,皆有子女,应该与吾感同身受才是。”
宫人见此状况,双手奉上佩巾。
妇人接过,却未曾拿来拭泪,只是握在手中,手臂倚靠在身后的凭几上,于顷刻间,她又不再是慈母,而是谨守法度的仁君:“褚公身在凤阁[3]治天下政,也理应明白法不阿贵,强不挠曲。”
褚儒出口应和:“圣人言之成理。”
而后,老翁挺直微躬的腰背,直视帝容:“但鲁王身份特殊,朝中还有众多对高宗尚遗旧情之人,倘若鲁王在此时被赐死,他们心中又要如何想,原本归顺的人心会再生变故,也必然将再次引起朝廷动荡,何不留其命,将他及家人永久都幽禁在长安,用以降服人心。”
从前鲁王自请幽禁。
但子女仍可外出。
女皇把佩巾放在案上,束之高阁的发问:“褚公此言是在为吾所谋虑?”
褚儒再次拱手:“臣必然是为圣人、为大周所谋。”
可妇人的声音很快便又发于雷霆,目光如隼锐利:“那鲁王,吾是杀不得了?”
褚儒听出其中的震怒,迅速躬下身体:“圣人之意,不敢违。”
这是在向自己示弱的信号。
女皇沉默须臾,殿内的严肃逐渐消逝,她蔼然笑曰:“拂之已经禀命前去长安,而长安距洛阳仅八百余里,不过一个日夜,倘若褚公的人能够在拂之以前抵达长安,吾就留鲁王一命以偷生苟安。”
老翁惊愕抬头。
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但褚儒的心中也已经在预备让长子亲自去。
可少顷,妇人言道。
“不过,吾要观音前去。”
*
敞亮的堂上。
褚清思双膝跪地。
她如平日跽坐时那样端正。
但头颅微微上扬,额角、颈侧的青筋也早已经因为前面情绪过于激动而微微凸出,碎细的发丝散在颊边,其中还参杂着水迹。
眼睛中的红色也在慢慢稀释。
于无助且又绝望的诘问过后。
她的喉中渐渐无声。
上半身仍被长兄褚白瑜小心抱在怀里,像昔年那个因畏惧深夜而哭着谁都不要只要长兄的四岁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