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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市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

消毒水的气味包裹着整个候诊室。

何意坐在冰凉的金属椅上。椅子旁边的不锈钢扶手被无数病人手掌摩挲得发亮，倒映出她模糊变形的面容。

挂号单在她指间来回翻折，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何意低头看了看表，距离预约时间还有十七分钟。

“应该来得及。”何意在心里默念着，目光扫过候诊室里其他病人。

角落里一个中年男人正神经质地抖腿，磨损的牛仔裤布料在合成革座椅上摩擦出窸窣声响；对面坐着的老妇人则紧攥着一串暗红色的檀木念珠，干枯的手指机械地拨动每一颗珠子，嘴唇蠕动着默念佛经，浑浊的眼睛却首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某处。

有点渗人。

何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戴着一根黄色的水晶吊坠——她不记得是谁给的，但总觉得很重要。

“23号，何意。”机械的女声从墙上的扬声器中传出，带着电流的杂音。

听到自己的名字，何意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了桌角边缘。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但更让她难堪的是周围投来的视线。′e/z`k.s\w′.+o′r_g\

何意低着头快步走向诊室，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发烫的脸颊。

开门时，熟悉的消毒水味道钻入鼻腔。

钱医生从电脑前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温和的弧度。

“何同学，请坐。”钱医生推了推黑框眼镜，他的白大褂一尘不染，胸前别着的钢笔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最近感觉怎么样？”钱医生翻开病历本，何意瞥见纸页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笔记，有些段落被红笔圈出，旁边打着问号。

“医生，我……好像有点好转了。”何意停顿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经常会忘事……”

钱医生的圆珠笔在纸上轻轻点着：“具体说说，都记得哪些事？又忘了哪些？”

“上周的现代文学课我记得带课本了。”何意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但随即又低落下来，“可是昨天……我把小组讨论的时间记错了半小时。”

钱医生的笔尖在纸上沙沙滑动：“头疼呢？”

“从每天三西次变成……一两次？”何意不确定地说，突然意识到自己连这个都记不清，鼻尖沁出一层细汗，“应该是两次……上周西中午一次，还有……”

她的话戛然而止。?2·8~看!书`网_ ~最,新′章￠节`更`新,快_记忆像被撕碎的纸片，越是努力拼凑，越是散落得厉害。

诊室的挂钟滴答作响，那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钱医生停下笔，目光从镜框上方投来：“何同学，看着我的手指。”他竖起食指缓缓移动，“跟着它转动眼睛。”

何意跟着指令转动眼球时，注意到钱医生白大褂领口别着一枚特别的徽章。这个细节突然让她想起第一次就诊时，就是这枚院徽的反光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隐隐觉得这枚徽章很熟悉。

“瞳孔反应很好。”钱医生低头记录，“睡眠怎么样？”

“还是会做那个梦……”何意脱口而出，随即咬住嘴唇。梦里总有个模糊的身影在跪坐在湖边，声音隔着厚厚的毛玻璃般听不真切。

钱医生突然倾身向前：“什么梦？上次你没提过这个。”

何意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竟然不记得上次有没有说过这个梦，现在连现实和记忆都分不清了吗？

“没、没什么特别的。”她勉强扯出笑容，“就是普通的噩梦。”

钱医生的圆珠笔在纸上顿了一下，留下个明显的墨点。“没事，不用紧张。”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我们看看这个吧。”

钱医生将电脑挪了个角度，让何意能够看清上面的图片。

“你的杏仁核活动还是偏活跃。”钱医生指着电脑屏幕上的脑部扫描图，那些红黄相间的区域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但海马体状况比上次好多了。”他调出对比图，“看，这片阴影区域缩小了。”

何意盯着那些她看不懂的图像，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药量可以减少三分之一。”钱医生在处方单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但我要给你加一种辅助药物，帮助睡眠。”

他撕下处方递过来时，何意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边缘像用尺子量过一样平首。

“去拿药的路，还记得吧？”钱医生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