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下了足有三日。¢1\9·9\t/x?t,.·c·o,m^
雨水冲刷着青石镇的血污,却冲不淡那一场血战在江湖上掀起的滔天波澜。
临江郡,最大的茶楼“听风阁”内,热气混着茶香与人声,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说书先生一拍醒木,惊堂声响彻全场:“话说那北凉世子徐凤年,于青石古镇遇袭!赤龙会三百死士布下天罗地网,势要将其碎尸万段!危急关头,世子殿下虎躯一震,怒喝一声……”
“张铁嘴,你这故事编的也太离谱了!”楼下角落里,一个挎着长刀、满脸横肉的汉子不耐烦地打断道,“谁不知道那北凉世子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绣花枕头?还虎躯一震,他没吓得尿裤子就不错了!”
哄堂大笑。
说书先生也不恼,呷了口茶,慢悠悠地道:“看官莫急。若无转折,这故事还有何听头?没错,一开始,是那随行的老仆,缺门牙的剑九黄,大发神威,拳毙数十人!可双拳难敌四手,老英雄终究是中了毒,眼看就要……嘿,就在此时!”
他声调猛地拔高,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那徐凤年,竟一把扯开车帘,于尸堆中夺了半截断刃,不退反进,跟那悍匪以命换命,亲手……捅死了第一个人!”
“嘶——”
满堂的嘈杂,瞬间化为倒吸凉气的声音。¥!零?.?点:看÷$×书( a更^新?<最t/?全ˉ¢
一个锦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捏着茶杯,若有所思地自语:“以命换命……这可不是纨绔子弟能做出的事。倒有几分……他爹当年在西垒壁的狠劲儿。”
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顿时一凝。
“徐骁”这两个字,在离阳王朝,至今仍是能让小儿止啼的禁忌。
“何止!”邻桌一个消息灵通的游侠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可听说了,那赤龙会的老巢,当晚也被一锅端了!据说里面藏着大楚复国用的第一批黄金,结果呢?打到最后,连个铜板都没剩下,全都不翼而飞了!”
“什么?!”
这个消息,比“徐凤年杀人”更具爆炸性。
“丐帮?一群叫花子,有那个胆子和脑子?我听到的版本是,当晚另有高人暗中出手,浑水摸鱼,坐收了渔翁之利。有人猜,会不会就是那位神秘的剑九黄,故意示敌以弱,暗中早就把宝藏给转移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大堂靠窗的一个角落里,一名身背古朴狭长剑匣、独自饮酒的青衫客,在听到“剑九黄”三个字时,端杯的手指顿了顿。\齐!盛¨小+说\网¢ _最-新?章^节\更?新_快,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了茶楼的喧嚣,望向了青石镇的方向,随即一饮而尽。
他放下几枚铜钱,身影一晃,已汇入街上人流,仿佛从未出现过。
……
茶楼二层的雅间,窗户半开,楼下的议论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一名身着北莽服饰、鹰钩鼻深眼窝的男子,正为面前一位身披黑裘、面容枯槁的老者斟茶。
“‘提灯’大人,”男子恭敬道,“看来,我们对这位北凉世子的评估,需要调整了。”
被称作“提灯”的老者,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一丝不苟。他没有喝,只是嗅了嗅茶香。
“龙生龙,凤生凤。徐骁的种,骨子里就是头喂不熟的狼崽子。之前是装的,现在,是饿了,不得不亮出獠牙了。”
他的声音,像是两块干枯的树皮在摩擦,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那……我们的计划?”
“传令‘伏龙谍’,该干活了。”提灯老者放下茶杯,眼神阴冷如蛇,“我不想看到这头幼虎,长成他爹那样的怪物。”
“是!”
……
青州境内,一处偏僻的客栈。
后院柴房里,徐凤年正一丝不苟地扎着马步。
他上身赤裸,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渗出的血迹染红了一片。
忽然,他身形一滞,眼前轰然一黑,不再是柴房的木墙,而是那名杀手圆睁的双眼,和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溅满血污的脸!
刀刃撕开温热皮肉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掌心,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呼……”
徐凤年猛地一咬舌尖,用剧痛将那股作呕的软弱感强行压下,重新稳住下盘,眼神中的迷茫被更深的冰冷所取代。
他告诉自己,记住这种感觉。
不是为了恐惧,而是为了……掌控它。
他脸上,再无半分平日的慵懒与玩世不恭,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